番外七 小鏡生日快樂(2 / 2)

人當然不會打劫他們。

一半人靜靜堵著他們,另一半人如狼似虎撲入早茶攤子,整個小店都被生生踏毀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既不能呼救,也不能出手,隻能眼睜睜看著人揚長而去,留下嚇得抖抖索索的路人。小老板辛辛苦苦做點小生意,不曾想早上接待了兩個小情侶,竟失去了全部的家當,哀哭一聲,癱在地上扶不起來。從此都認得他倆了,看見來吃早茶,都會訕笑著拒絕道:“同學,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就放過了。

楊間睿隻道她不小心惹上黑社會,就趁著假期去有口碑的酒店和餐館實習,親自做早茶給她吃。兩人這麼恩愛,傳到了家裏,大家又都是一番誇讚羨慕。李阿姨還特意來嚐過了,回去就給侯明翰說:“明鏡的那個小男朋友啊,人帥氣,溫溫和和的,早茶做得可真地道。給我遞碗時,特意用木托托著,怕燙了我的手,真是個細心的孩子。兩人天造地設,恩恩愛愛,看著就讓人打心裏喜歡!”

侯明翰最聽李阿姨的話,動著手裏的核桃,笑眯眯地說:“既然這樣,等孩子畢業了,我們就給孩子們辦個盛大的婚禮,也讓明鏡高興高興。”

阮明鏡嬌嗔:“爸爸,你在說什麼啊,誰畢業就結婚啊,我還沒玩夠呢!”

侯明翰疑惑片刻,故作不懂:“現在不流行畢業就結婚啦,我果然老了,落伍了。你們小孩子喜歡自由,爸爸就送你們去旅遊,總行了吧。旅行回來再結婚,也不晚呐。”

“老想把我嫁出去,爸爸真是討厭!”

她裝作肚子餓,低著頭猛喝牛奶,臉色卻微微的紅了。坐在她對麵的侯遠靳卻是沉默無比,既沒有冷笑,也沒有沉臉,冷冷淡淡的,慢條斯理吃完了早餐。

半夜的時候,她就被弄醒了。黑暗中被一耳光大力慣在一邊,臉上火辣辣的,一摸,指痕尤高,刺痛得很,床邊衣冠楚楚的他還在甩手,冷心冷肺,不是個人。她氣得要死,捂著臉怒道:“侯遠靳,你有病啊,不睡覺跑到我房裏發什麼瘋!有病記得吃藥,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侯遠靳聲音聽不出情緒:“你真的喜歡那個姓楊的?”

阮明鏡一愣,繼而冷笑:“他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我當然喜歡他!我不僅喜歡他,還要嫁給他,做一個最幸福的新娘子,有最盛大的婚禮!侯遠靳,我跟你說過,我要跟你離婚,我們倆完了,完了!”

臉上挨了一耳光,他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我們完了!”

“啪”,又是一耳光:“再說!”

“我們……”

她從來都是膽大妄為,任性之至,毫不畏懼地與他抗爭,然而嘴突然被捂住,窒息的感覺如潮水般卷走她的呼吸,她拚命蹬他,扭著身體,黑暗中隻聽見侯遠靳道:“小鏡,都是我的錯。”

她還沒來得急反應,身上一涼,睡衣已經被剝落,慌亂中起身,卻被他牢牢按住,裸露的肌膚立刻綻放一朵朵粉色小花。

她倉惶道:“侯遠靳,你敢!”

沒有什麼敢不敢的,已經到了這一步,痛苦疊加痛苦,超越了世俗約束的一切。他說過隻要硬的下心,沒有不可能。他對她從來都是硬的下心的,無論是相識相知的初始,還是相戀相愛的歲月。

她纖細的身軀戰栗著,無助又可憐,明明呼叫鈴就在手邊,卻咫尺天涯。

那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個夜晚。她想不起絲毫細節,可是那無望的窒息,那觸目的黑暗,那緊迫的呼吸,交纏的胴體,炙熱的氣息,衝撞,回擊,甚至在每一個午夜時分如影隨形,壓迫著她的快樂。

第二日醒來,滿床的淩亂,枕邊人早就不知蹤影。她把全部都打包,扔進櫃子深處,然後帶著滿身傷痕,一邊哭一邊洗自己。她發誓她一定要報複他,然而洗著洗著,在浴缸裏生出死的念頭。

這時爸爸派人叫她下樓吃飯,她猛然想到爸爸,匆匆化了濃妝,忍著疼下去。她要躲在爸爸身後,讓爸爸殺了侯遠靳。哪知才到樓梯轉角,她就哭了。

爸爸坐在輪椅上,懷裏抱著一隻小蛋糕,插著蠟燭。而他,還好好站在樓下,手裏舉著一隻愛心,上麵寫著:“祝小鏡十九歲生日快樂!”

李阿姨帶著眾人唱著生日祝福歌,快樂洋溢在每個人臉上。

多麼諷刺,她的十八歲,連帶著最珍貴的東西,全斷送在他手裏。可是他那樣鎮定,那樣溫柔地牽著她的手下樓,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小鏡,生日快樂。”

她的心,翻滾出無數風雲,想破口大罵,撕破他的偽裝,告訴爸爸這個人有多麼無恥,她激動地喘息,憤怒,憎恨,可是目光一落在微笑的爸爸臉上,最終化為烏有。她擠出甜美的笑:“謝謝遠靳哥哥。”

後來,她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悄悄簽離婚協議,換回身份證,與他再無瓜葛。

她的第一場婚姻,就這樣寂靜的開始,寂靜的結束,無人知曉,無人。但她從沒有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