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問阿南:“剛才那個女孩就是阮明鏡?”
“是啊!”
“她說她叫小意……”
阿南嗤笑:“小意是她妹妹的名字。明鏡每次闖禍都會用她妹妹的名字頂替,不知道她為什麼騙你們,不過你們可不要向金姨告狀,不然金姨鐵定會罰她……”
原來如此。
竟然是她。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幾個人興奮了,侯遠靳又問:“阿南,你知道她住在哪裏嗎?”
阿南說:“我知道她住在哪裏,可是我不告訴你。”
侯遠靳一愣:“為什麼?”
阿南悶悶道:“我又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好人。再說,她既然都用小意的名字了,肯定不想讓你們知道她的真名。我剛才嘴快說了,要是被她知道了,我肯定沒好果子吃。”
“我們要不是好人,會費這麼大勁兒把你送回家嗎?”小孟虎著臉說。
阿南看了看小孟,不知在想什麼,沒有開口說話。
小孟又說:“你不說,我們也有辦法。她反正就在這桃南鎮,我們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奶奶,你別忙著煮茶了,他們不喝!”
阿南奶奶正在點火煮茶,聽到阿南大聲讓她停下,她回頭吼了阿南一句:“小兔崽子,來客人了,客人還救過你的命,我煮一點茶怎麼了?你好好跟客人說話,等會兒我把茶煮好了就端過來。”
阿南苦笑了一下:“哎,奶奶!”
侯遠靳看阿南不情願的樣子,微微笑道:“阿南,你不用為難,我們現在就走。”
他們走出門,阿南奶奶追上來,問:“你們怎麼走了,茶快好了……”
侯遠靳正要回絕她,突然聽到一聲清亮的歡呼聲:“哇,是田碧茶嗎?我聞到茶香了!奶奶,我也想喝一杯,有我的份兒嗎?”
侯遠靳隻覺得心微微震蕩,回頭,那雙清亮的、古靈精怪的眼睛又出現了。
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頭發還是濕的,所以散開,垂在肩頭,鄰家妹妹的清湯掛麵頭,頭發烏黑,襯得她小臉雪白明淨,嘴唇紅嘟嘟的。
阿南奶奶將她一把抱到懷裏,聲音顫顫的,欣喜道:“有,有,你回家去了,怎麼又返回來了?”
阮明鏡拎起手裏的小烏龜,脆生生地說:“我剛回家就發現小烏龜還在我手裏呢,所以換了衣服就趕緊送過來啦!”
她說完,又看著侯遠靳,眨眨眼:“哥哥還沒走,是等著喝茶嗎?”
見侯遠靳沒反應,她兀自奇怪了一會兒,轉過頭看到小孟,立刻笑道:“嘻嘻,小哥哥你怎麼還是一副生氣的樣子?我剛來,沒有惹你,你可不能賴我!”
“誰、誰生氣了!”小孟有些激動,他瞪著眼睛,看著阮明鏡,說話結結巴巴。
“哦。”阮明鏡說完,大眼睛閃了閃,見侯遠靳一直保持著凝視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哥哥,你老盯著我幹什麼呀!你說要找一個人,找到了嗎?”
她的聲音好像穿透霧氣的陽光,分開那重重疊疊的混沌,直直射到心底。她無邪、天真、機靈,跟義父完全是兩個樣子,侯遠靳曾猜想過要找的那個女孩是衣服的女兒,但是眼前的她,顯然與想象中的相去甚遠。
她的目光很清,很輕,那樣率真的看著他,沒有隔閡,也沒有猜忌,隻是眼底藏著一點小小的倔強和驕傲,好像所受的苦難不過是過眼煙雲,她始終不曾彎曲自己挺直的脊背。她的眼神,讓他確定,是的,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她應該是侯家遺落在外的骨血,義父的親生女兒,龍頭企業的千金小姐。
他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眼神驀地溫暖起來:“找到了。”
我找到了你,可是你還不知道。
但是沒關係,你早晚有一天會知道。
阮明鏡嘰嘰喳喳地跑去喝阿南奶奶煮的茶,根本不知道背後有一道溫柔而憐憫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永永遠遠。
侯遠靳讓小孟和其他人下山,自己在桃南鎮住了下來,關於他的身份,整個桃南鎮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
他在這裏住了半年。
半年的時光,能夠改變很多事情。
命運的軌道本該是平行向前的,唯獨這樣,才能夠持久。
可如果一定要讓它們產生交集,那麼在相交之後,隻會越行越遠。
侯遠靳不信。
他要讓這兩條軌道永遠在一起,沒有分離,也沒有傷害。
盡管千難萬難,他的執念,仍舊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