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在多年後想起來才會覺得殘酷。
阮明鏡從沒有想過一次旅遊後自己會成為完全陌生的人,而推動她走向截然不同命運的那隻手,居然來自深愛她的爸爸。她重新姓了阮,將侯姓還給爸爸,帶著豐厚的嫁妝被趕出侯家。
當年這一樁事被掩藏的極深,她被震驚和悲傷打倒,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那時出席葬禮的是侯意與侯遠靳,她甚至連參加的資格也沒有,隻能偷偷跟在後麵。葬禮辦得極其隆重,那麼多人來來去去,居然也沒發現阮明鏡混了進去。
葬禮上同樣來了很多媒體記者,侯意經過訓練,麵對媒體坦然承認自己的身份,一身黑衣,冷峻沉默的侯遠靳站在侯意後麵,露出寵溺的微笑,那種兄妹間的溫情,被媒體誇讚了幾天幾夜。接著是侯意抱著侯明翰的遺像,身旁站著阮玉蓮和侯遠靳,一家四口的合照,上了頭版頭條。而這一幕也同樣是阮明鏡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到了晚上,天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所有人都離開了墓園,她跌跌撞撞找到了爸爸的墓地,深深跪在地上,跪了許久許久。雨水如注打在她冰冷的身體上,她毫無知覺,好像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那一晚她死過一回,至於占據侯家的那些人,包括侯遠靳,她寧願此生都不要再想起。
遲楠一拳砸在桌子上,臉色鐵青,額頭上的筋因為憤怒而微微凸起:“難道當時沒有人站出來為你說話嗎?哪怕隻是一個!”
阮明鏡搖搖頭:“爸爸怕仇家劫持我,很少跟我一起露麵,而且也從未在外承認過我。他的義子們死的死,逃的逃,婉姨也失蹤了,仆人們空口無憑,別人怎麼會信呢?再說遺囑上麵有他的親筆簽名,字跡一模一樣,我不會看錯。”
爸爸的死,一直是個謎,壓在她心裏。她隻有找到婉姨,才能得到真相。可是婉姨失蹤已久,不知是死是活,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侯遠靳又恨她,不僅不會告訴她,還會壓製她。她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阮明鏡,以前我總讓你放下過去,以為這樣會令你過上開心的日子。沒想到是我淺薄,不知道你心裏積壓著這麼悲痛的陳年往事。我錯了,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其實,我也想通了很多。總是糾結於過去,雖然令我清醒,可也令我痛苦。我要感謝你的開導,遲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還是一頭霧水,撞死在南牆上。”對於遲楠,阮明鏡仍是感謝多於愧疚,如果兩人早一點認識的話,也許又是另一番境況。
正因為當年這場恩怨,阮明鏡一直都在防備侯家的人。江上宇突然跟侯意見麵,任她怎麼豁達,也不能裝作不知道。她防的不是江上宇,而是侯意。
她現在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懦弱無知的阮明鏡了,凡事都會想著要防微杜漸,保護好身邊的人。
她會以最惡的心理揣測別人的目的。
比如侯意。
她絕不相信侯意會無緣無故找上江上宇。
短信來了,李小萌告訴阮明鏡票已經訂好了,行李和護照也會盡快送到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