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懸崖邊的婚姻救贖（下）
親情家園
作者：冬凝
楊凱不顧我的反對，仍然為寶寶辦了出院手續。他打著“為我們的將來考慮”的旗號，一意孤行地抱走了寶寶，也帶走了我的心，還有我早時為寶寶準備好的日用品。他在一家熟識的賓館裏訂好了房間，要陪寶寶走完最後一程。他說他不想把寶寶抱回家，雖然我還沒有出院，但留下寶寶氣息的家，隻會讓我更傷心。
我不會領他這份情的。他不知道“我們的將來”現在變得多麼渺茫。婚姻的好時光是擔當，擔當沒有了，婚姻便過去了，好也沒了。他不知道，寶寶的氣息已經留在我心裏，這不明不白的侮辱連扯著寶寶悲慘的命運，已經痛到我無法用語言形容，這一輩子再沒有什麼可以彌補。至於其他，我不再想多問，對於一個不想對自己所做所為負責的男人，我沒有追究的必要。我知道的是，他背叛過我，他的背叛造成了無可挽回的錯誤，於是，我們的婚姻變成一枚脆弱的生雞蛋，啪的一聲碎了。
或者我應該再考慮一下的。但，沒有了寶寶，我要給自己一個怎樣的理由，才能繼續與這個帶給我傷痛與恥辱的人生活在一起？我隻剩下一個念頭，我要離開他。
楊凱與寶寶出去一整天，杳無音信。我心裏一團漆黑和空茫。
醫生在查完房後通知我出院，囑咐我盡快去性病醫院做係統的檢查與治療。楊凱不再出現在病房，大家的眼光更多地落在我的身上，同時也做更多時間的停留。
我扶著牆，慢慢走出病房。裹一裹身上的衣服，呼一口新鮮的空氣，仿佛剛剛經曆過的，是一場無跡可尋的噩夢。
一輛出租車“嘎”地停到我麵前，我驚訝地看到楊凱抱著寶寶笨拙地擠出車門。楊凱憔悴而蒼白，看到我，眼眶一下子紅起來，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直奔兒科。小小瘦瘦的寶寶，在他的懷裏酣睡，鼻尖有細細的汗珠兒沁出來。
兒科醫生辦公室裏人很多，楊凱在一位年歲很大的老醫生麵前停下。想來楊凱這幾天出出入入已然是此處的名人，人們一下子變得安靜，目光齊刷刷地看著我們。
“我要，再為孩子辦住院手續。抱出去這一天，他又吃又拉又鬧騰。”楊凱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就像從前我熟悉的那個楊凱。“我不忍心看著他活生生地離開！劉醫生，我把他交給您，治好了，是我的福氣，治不好，不管花多少錢，不管最後是怎樣的孩子，我都不會埋怨您！”楊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醞釀著更大的勇氣，“他的眼神多純淨！我一度，想放棄這個孩子，我以為是他的出現，才讓我顏麵無存。現在我認了！錯是我的！我的妻子，是個好姑娘。是我自己生活不檢點，釀成今天的大錯。這些天，她替我背著黑鍋，我自己沒有勇氣承認……即便妻子不能原諒我，即便孩子將來會留後遺症，即便你們都瞧不起我，我也願意接受，請允許我為我的錯誤買單！”
我愕然。不知道楊凱與寶寶在一起的這一天，他內心裏，經曆過怎樣的磨折，下過多大的決心。我在那瞬間恍惚，不知道自己接下去再應該做什麼。那一刻，我迷惘到找不到自己。
今天上午，我與楊凱為寶寶辦好了入園手續，我們為寶寶挑了一家環境優美的幼兒園。寶寶已經三歲，聰明健康，梅毒早已徹底痊愈，早產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嚴重的黃疸帶給寶寶的肝髒損傷同樣恢複得很好。為寶寶查體時，我們順便又做了一次梅毒血清複檢，可喜，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軌道。
我與楊凱，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楊凱說，做錯一件事，無論要後悔多少年，責任猶在。他願意畢生拉住我與寶寶的手，用愛償還。而我，會在某一個陽光晴好的午後凝眸，慶幸，一場險些墜下懸崖的婚姻劫難之後，原諒與擔當，還可以讓我找回從前的信任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