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驚訝,隨後他翻開了文件,看上去有些煩躁,“你確定?”他說,“你沒考慮少管所,我建議你考慮一下,因為這是生和死的區別。”
“我留在這。”我很肯定的對他說,“我很怕死,我曾以為我不怕死,但我現在怕死,而如果要我去另一個地方的話,我情願去死。”
“好吧。”他看了我一眼,隨後他把手上的文件送進了粉碎機裏,接著他道:“你想知道什麼?”
這是個令人糾結的問題,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什麼,因為我認為他什麼都知道,我想問問我的親生父母,但我沒這勇氣。最後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問他:“為什麼是兩個星期?”
他似乎早就會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或者說他認為我隻能問這個問題。隻見他笑了笑,說:“因為你的死刑是法官的怒氣加上你的謊言造成的。”
好吧,我沒聽明白。
他接著說:“你雖然殺了一個人,但這並不足以判處死刑,讓你處於這種情況的是你說的那句你已成年和你把法官激怒了,他是本市威信最重的法官,幾乎沒人在他的法院裏挑戰他的權威。”
我眨了眨眼,“所以?”
“所以他誤判了,”獄長說,“很顯然,你想讓他的誤判繼續下去,所以你就必須快點死去,不然的話等媒體曝光之後這一係列的人就都將受到牽連,這就是為什麼會隻有兩個星期。”
“你們犯了錯誤,而我要幫你們改正?”我終於湊出了一句自認為合適的話。他點了點頭,說:“你微不足道,但那法官不一樣,我們給過他錢,給過他東西,這件事不能抖出來。”
“那麼明天把我斃了不更好?”我站起來大聲說到,“省得你們夜長夢多。”
獄長也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需要假象,”他說,“我們需要讓每個人都知道你的死刑是兩個月後,然後我們會把所有的東西銷毀。當然,我想你能得到一塊墓地,就在西邊的山上,那裏風景不錯,而且我打賭有人會記得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著窗外,我回頭一看,發現楓正用莫名的目光盯著我。
“我想揍你一頓,但我打不過你,”我說,“所以,我現在能走了嗎?”
他點了點頭,說:“你們可以在外麵呆到吃晚飯。”
我快速的走了出去,有那麼一段時間我不知道在想什麼,腦袋中一片空白,楓在後麵叫著我的名字,但我沒理他,最後他跑到我的前麵,我撞在了他身上。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說話,”他說,“那你就別說話,我們找個地方坐會,好嗎?”
他說得不錯,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說話,那個獄長剛剛把我的世界觀全都摧毀了,我的腦袋裏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說著“假的,假的,電視上都是騙人的,都是假的……”
我們坐在了一條走廊的椅子上,我們都不說話,最後我不知道怎麼的就對他嚷了起來:“我討厭國劇,”我對他說,“我討厭這個國家,我討厭這的一切,這讓人惡心,但我討厭它!我喜歡文特沃斯·米勒,因為他的紋身不錯,我喜歡尚恩·沃德,他是我的偶像,我喜歡他的假音和MV,我不想這樣的!”我大聲的說到,他在一邊靜靜的看著我,“我喜歡學校,雖然老師們都不喜歡我,我喜歡孤兒院,雖然每個人都不理我,但我沒抱怨過,我現在甚至喜歡這座監獄,因為我將在這裏死去,但你知道嗎?我喜歡這片土地,但我惡心小時候在學校學的政治和曆史。”
他就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我,我喘著氣看著他,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激動,但我接下來鼻子猛地一酸,淚水又湧了出來,這讓我開始討厭自己。
他坐過來摟住我的肩膀,然後擦掉我的眼淚,“沒人會喜歡這裏,”他說,“這裏太過虛偽,但……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你要討厭的話那麼全世界就隻有魯濱孫的小島能讓你居住了。”
“我不討厭它,”我聲音有些顫抖,“我不討厭全世界任何一塊地方,我熱愛每一片土地,我隻是……隻是……我不想死。”
他輕輕的笑了笑,不知道怎麼的,我一聽見他笑的時候自己也想跟著笑,我抬起頭,他把我抱在懷裏。
“怕死的家夥才算人呢,”他說,“誰都怕死,因為每個人都想讓別人聽到自己做過什麼偉大的事情,但有趣的是當一個人死後他才開始出名,你想出名嗎?”
他說著挑了挑眉,我笑了一聲,說:“我能和你一塊出名嗎?”
“我很低調的,”他回到,“如果你想和別人一塊出名的話那你就找錯對象了,我不會出名。”
我兩都笑了笑,西落的太陽把金黃的陽光灑在了這條長椅上。我笑了會兒,然後對他說:“你怎麼會問我有沒有感到安全?”
“想那麼問唄,”他說,“你現在感覺安全不?”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我說:“我能在你身上睡覺嗎?你現在讓我打瞌睡。”
他嗬嗬的笑了一聲,然後用手撓著我的頭發,他的懷裏很暖,也很安全。
我們不能假定安全的存在,而當我們一個人的時候我們永遠也不會感到安全。安全是一種寄托,它可以是一個幸運符,一枚十字架,它也可以是一句話,或者一個小小的舉動,而真正能讓我們感到安全的寄托,就是我們相信他真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