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狂風呼嘯而過,吹得樹葉簌簌作響。雨下得越來越大,地上不一會兒就積聚了數不清的小水窪。
沈若川全身濕透,幾縷濕漉漉的發絲粘在俊美的臉龐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穆蕭怔怔地盯著他,忽然覺得他的眼神看起來是那麼悲涼,讓人不敢逼視。突如其來的疲乏一下子包圍了她,倏地別過臉,悶聲道:“與你無關。”
沈若川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放鬆,道:“與我無關?那你說什麼過不了我的眼界?你告訴我,我的眼界是什麼,是什麼?”
穆蕭的身子沒來由地顫了一下,自己當時無心的不平之言竟被他盡數聽了進去。
“你以為你是誰?能堪破人心的觀音菩薩,還是能算盡劫數的東來神仙?憑什麼這麼輕易地去猜別人的心思,還自以為是地說出來?”沈若川拚命地搖著她的身子,質問道。
緊抿著下唇,她一聲不吭,也不肯轉頭去看他。
“不要胡亂揣測別人的想法,你沒有資格這樣做!”他不依不饒地繼續道,像一個被誣陷過後氣鼓鼓的孩子。
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聲,打落他的手,轉過頭迎上眼前那雙深邃的墨色眸子,突然輕輕笑了:“沈公子,夕顏不知,你為何對我的話如此耿耿於懷?你是堂堂天下首富,多少女子朝思暮想的知己,看人看物的高度自然非一般人眾可比,難道我所言有錯嗎?”
沈若川的手臂驀然一僵,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穆蕭的嘴角依然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我雖隻是一介小小的青樓女子,該有的自知之明卻從不敢忘,也從不做那攀高枝的夢,在月風閣清清淡淡地了卻殘生就好。何況沈公子一代天之驕子,夕顏更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非分之想,極清楚自己不過是公子身邊不起眼的小人物,到了該走人的時候自會識趣地離開,所以……”
她驀地正了正神色,道:“夕顏敢問公子,我哪句說錯了?”
沈若川的眸子裏泛過一絲複雜的光芒,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蹙起眉頭,死死地盯著她看。
突然,一絲凜冽的冰冷貼上了她的唇。她的瞳孔驀然放大,如晴天霹靂一般,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不知在何時俯身下來,吻上了她的唇。沈若川的唇薄薄的,蒼白裏帶著幾絲殷紅,如明知會被燃成灰燼的飛蛾一般,義無反顧地撲進火堆。
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穆蕭的身子驀然僵住,難以置信地盯著他。起初,一股冷到骨髓裏的寒意逼得她如篩糠一般瑟瑟發抖,可一霎那的功夫,又如同熾熱飛旋的流火一般,讓穆蕭覺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燃燒地幹幹淨淨,隨著風慢慢散去。
突然,不知是什麼撬開了舌尖,曲曲折折地遊了進去,在她的口中來回遊弋,狂烈恣肆。穆蕭的手倏地攥緊,再也難以忍受,猛地使勁,一把推開了他,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沈若川似乎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身子忽地打了個激靈,呆呆地立在原地。
抬手貼上自己的嘴唇,胡亂抹了幾下,強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她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在做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是青樓女子,就卑微輕賤,可以任你予取予求嗎?我告訴你,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
說罷,等不及他的回答,亦或是再也不願意聽到他的聲音,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擦過他的身邊,眼前蒙蒙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腳步。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相處了這麼久後,她還傻乎乎地以為他是個清靜磊落的正人君子,不像一般紈絝子弟隻知道飲酒尋歡,不知今夕何夕,原來在他的眼裏,自己也不過就是眾多鶯鶯燕燕的一枚,不足道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