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蘇小念還能假裝沒看到,可當那眼神越來越放肆時,她想假裝也假裝不起來了。
與他沉黑的眸對上。
因著葉澤晨眼神裏的專注,蘇小念心髒越發紊亂。
“別看我。”伸手蓋在他眼上,擋去那擾人心的眼睛。
可下一秒,葉澤晨伸手,將她蓋在自己眼上的手抓在掌心裏,隨後又湊到唇邊,親了又親。
“我沒給你丟臉,對不對?”就在蘇小念手心癢的不行想要抽回來時,耳邊響起葉澤晨聲音。
她先是愣了下,低頭看他,在確定他說這話再認真不過時,心裏頭酸澀難忍。
這讓她如何回答?
“傻子。”兩個字,卻令蘇小念喉頭都澀了。
你看到了嗎?
閉著眼,葉澤晨幾次想脫口而出,讓心裏忐忑歸於平靜。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勇氣問出口。
“親我,算給我的獎勵。”葉澤晨呼吸很濁亂,滿口酒氣,那本是蘇小念最討厭的味道。
是的,蘇小念很討厭酒味,前所未有的討厭。
現如今滿身酒氣的是葉澤晨,她卻沒有半分想要逃離的心思。
他讓她親他,那她就親他。
隻是,動作還那麼生澀。
蘇小念緊張的閉眼湊近他,又記不清哪裏是嘴,偷偷掀開條眼縫尋找。
這模樣倒把葉澤晨給逗笑了。
“笑什麼笑。”她氣不過,硬生生的往嘴撞上去,賭氣成分居多。
漸漸的,賭氣初衷沒了。
恍惚間,蘇小念覺得自己似乎也被他帶醉了。
她原本以為男人的嘴是最粗糙不堪的,可葉澤晨的,柔軟如嬰兒一樣。
讓蘇小念忍不住流連,隱約明白為何葉澤晨那麼喜歡對自己做這樣的舉動。
明明應該是渾濁的酒氣,嚐到嘴裏,卻也變成了甜。
一點也不髒,甚至,喜歡的很。
“小念。”葉澤晨不敢看她,卻又不舍得不看她,稍稍被一撩撥,反應就來的又快又狠。
蘇小念不言語,隻是換了種方式小心翼翼的撬開他唇角。
還不等琢磨下一步怎麼做,後腦已經被男人的大掌狠狠壓上來。
她的發散亂了他一臉。
不過,葉澤晨很喜歡,那種拂麵的感覺,於他而言,特別真實。
也不知就這樣親了多久,分開時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的,葉澤晨還好,蘇小念整張臉紅的不像話。
已經記不清是誰先開始笑的,反正等到兩人反應過來,彼此都笑的像孩子一樣開心。
或許是想到雅雅帶來那幫人難看的臉色,又或許是想到其他……
“我們,坐地鐵回去吧?”
地鐵上,葉澤晨靠著她睡著了。
結婚至今,蘇小念鮮少能夠見到他這副模樣。
平日裏,葉澤晨都是穩重的,可靠的,如父如兄一般的存在。
他說,他大她十歲,理當如此。
對麵的孩子鬧得很歡,家長隻是看了眼並未出聲阻止,令其他乘客不勝其擾。
倒是蘇小念,伸出手指來抵在唇上,噓了聲。
小孩衝她做了個大大的鬼臉,反而鬧的越發凶很起來。
蘇小念有點無奈,可下一秒,對麵那小孩如遭雷擊似的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看著她肩膀方向,嘴巴一哆嗦,眼眶紅的隻差沒嚎啕大哭!
這樣的轉變,著實令人驚訝。
她下意識朝自己肩膀看去,葉澤晨依舊如剛才一樣閉眼睡著,沒什麼變化。
剛才那小孩……那副見鬼的表情……又是什麼意思?
正這樣想著,小孩哇的一聲躲進了媽媽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哄都沒用。
剛才那個叔叔的表情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他以後再也不要坐地鐵了……
陳俊昊撇下葉蜜雅等人回到酒店,盡管憤怒,臉上表情已經全然收斂好。
任是誰也看不出,他真實情緒。
隻是當回到房間,卻猛地一拳砸向洗手間的鏡子。
砰的一聲,鏡子裂開成蜘蛛網紋路!
陳俊昊手背鮮血淋漓,抬頭看著鏡中自己,扭曲分裂成幾麵。
從洗手間出來,他又恢複到麵無表情的樣子,經過電話旁,打開答錄機。
“哥,澤晨哥哥還好嗎?你回去那麼久,什麼消息也不帶給我,是要逼我親自回去一趟?”
一連幾通沒什麼意義的留言後,熟悉的女音響起。
陳俊昊原本平靜下來的情緒再度浮動,眸底沉浮間,有種說不出哀傷。
沒多時,他拿出手機將號碼撥過去。
很快,電話那頭就通了……
暫時,還是不能讓她知道,葉澤晨結婚的事……
月冷風清。
下了地鐵,兩人還要走上一段路才能夠到家。
“其實,我的脾氣並不好。”
突然,蘇小念聽到葉澤晨的聲音,酒氣散了很多,可還是醉的。
“確切的說,是很不好。”
自嘲的笑了下,葉澤晨眼鏡下那張絕世無雙的臉龐,仔細看來竟比月光還冷。
蘇小念沒說話。
“小念,人都是有兩麵的,不過有些人隱藏的深,有些人隱藏的淺。”
她依舊沒說話,葉澤晨的聲音像是要融進風裏。
見蘇小念一直不回應,葉澤晨停下腳不走了。
蘇小念回頭看他,卻見他呼出的熱氣變白霧,很急促。
“哦。”他想要她回應,她回應了,高興了嗎?
“你……”她分明是在敷衍他!
“澤晨,我也是這樣。”還不等葉澤晨說完,蘇小念已經搶先。
人都是有兩麵的。
所以在麵對同事,與麵對葉澤晨欣欣等人,她也是不一樣的。
“今晚,你果然還是看見了。”葉澤晨將話挑明。
蘇小念又不說話了。
她是個太過聰明的女人,葉澤晨心想。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在察覺到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像最開始她見到自己摘下眼鏡來的模樣。
“知道葉夫人為何給我找了個精神科醫生嗎?”
蘇小念原本以為他會順著剛才那句將今晚的事曝露到明麵上來,可他話鋒一轉,卻聊起了其他事。
原本止住了步子也重新邁了起來。
“我母親從橋下麵撈起來時,已經過了一天*,人泡的麵目全非。”
葉澤晨說著,有冷風從身後吹來,吹亂了蘇小念的長發,也一並吹亂了她的心。
“是真的麵目全非。”他又說了遍這四個字。
“往日裏的笑臉在我腦中再也不複存在,隻有一張腫脹滲水青白的臉。”
他說這話時,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在說街邊的阿貓阿狗一樣。
冷風從四麵八方湧來,竟有種說不住的詭譎之氣。
“當即就送去了殯儀館。”
刺骨的寒意從手指間滲透進心裏。
蘇小念雖然早就從網上看到了豪門秘辛,但親耳聽到,還是忍不住從骨子裏發涼。
“你知道人死後會往外滲水嗎?”
葉澤晨說這話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有酒氣縈繞兩人周遭,叫人分不清是真話還是醉話。
“你知道,屍臭是什麼味道嗎?”
蘇小念不說話,又或許是不知該怎樣回答。
曾經她原本以為聊齋說盡了這世間的荒唐事,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九牛一毫而已。
“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殯儀館裏,找到她。”
葉澤晨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聽在別人耳中可能有些驚世駭俗。
他麵無表情,卻還是選擇說給蘇小念聽。
他要讓自己慢慢的滲透進她的人生裏,直到骨血相融,再也不能分開。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有多麼卑劣,可是……
“她睡在冰櫃裏,還是白天撈上來的模樣,我怎麼推她也不醒,我知道,她死了。”
“可我很累,也很茫然,一個原本好端端的人,怎麼就躺在那兒不動了?死到底是什麼?是生命的結束?又是什麼的開始?”說這話時,葉澤晨的表情是真的茫然不懂的。
“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