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誰會信,誰能理解,她自己都笑話自己,後知後覺。
司夜想上前,不知覺地想替她拭去眼淚,他很討厭眼淚,父皇和母後離去之後,族長就告訴過他,不許哭,身負大仇的王子再苦都要忍,不許哭。
然而,他不過跨出一步,白素的手中的長劍就一下子刺入了他的心口,就直直刺入心口上那個咬痕。
她並沒有動,是他進了。
兩人不過是幾步之遙,然而,這幾步卻是生死隻隔,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何苦呢?
“素兒,回屋裏去,一會就沒事了。”血影終於是一把將白素拉了過來,見不得她的淚這麼沒完沒了地流著,越發越洶湧泛濫。
“影哥哥,我想親手殺了他。”白素狠狠掙開了血影的手,仍舊是上前,長劍直指。
“嗬嗬,白素,你真狠。”司夜大笑了起來,任由心口上的血洶湧而出,步步後退。
白素步步逼近,兩人相視,唇畔皆噙著冷笑,卻再無任何言語。
直到退到了懸崖之外,司夜突然笑了,道:“白素,這是我第一回被你這麼逼退,背後若是有堵牆多好!”
話音落,龍脈之下,萬箭齊發,勢如破竹,朝司夜齊齊飛射而來。
“是呀,要是有一堵牆該有多好啊!下輩子記得在咱住的地方多築幾道牆。”白素笑著說到,就在這千軍萬發之際,躲過了血影,身影一掠亦是躲過了司夜,狠狠將司夜推到懸崖內,自己卻來不及轉身,來不及躲,她最擅長的就是躲了,卻是怎麼都來不及。
萬箭穿心就是這樣子的吧?
萬箭穿心都不及你騙我來得的疼。
不信你一回便永遠都別相信你了。
那麼,騙我一回,你也就永遠別讓我信你了。
若有下輩子,咱誰也別騙誰,誰也不懷疑誰。
“白素!”血影怒聲而出,身影如光掠過,早已將白素擁入懷中,雙眸瞬間就血紅了,那一貫溫潤如玉的修長的手卻是突然變得瘦骨如柴,長利甲鮮紅如血欲滴,臉漸漸鐵青。
一切的一切無不預示著魔性的徹底覺醒。
獠牙漸漸落出,仰頭長嘯,隱約聽得清楚是她的名字。
這十多年隱忍的悲,還是這瞬間的痛?
白素,我寧願你信他,寧願一生一世為你二人守護這片疆土。
刹那間風雲彙聚,天昏地暗,整個龍脈頂都被彙聚而來的烏雲遮擋而住,誰都不知道方才那千萬把利箭有沒有射中右使,誰也都再看不到上龍脈的路。
隻有血族的將士,一個個接連放下了武器,跪了下來。
他們的王徹底的醒了。
高台之下,血族那一批精兵亦是直直跪下,低著頭恭恭敬敬。
不需要他們了,血族之首覺醒了,何人能逃得了?
司夜沒有動,甚至是保持著被白素推開的那個動作,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看著她口中鮮血不斷湧出,麵容清白如紙,躺在血影懷裏。
不是決裂了嗎?不是不相信他嗎?
為何要推開他,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為什麼!?
白素隻覺得眼前都模糊了,就剩下最後一口氣,她還想看看他的,隻是眼前越來越模糊,她隻看得清楚影哥哥。
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影哥哥。
他眸中藏著的是嗜血,獠牙上藏著的是嗜血。
司夜怎麼抵得過他,怎麼抵得過血族,怎麼逃得了?
“影,我求……素兒求你……你放過……”話都說不完整,腹上殘留著數把利箭,口中的血,腹上的血,都不及身下那一股濕熱來得讓她疼。
手緩緩撫上小腹上的幾把利箭,誰都不看了,就看著這仍舊看不出任何懷孕跡象的小腹,雙眸都閉上了,眼淚還是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掉著。
身後突然一空,血腥味頓時濃了,猶如當年,很小很小的那一回,一樣的味道,影就浴血在一推屍體裏,兩個白森森的獠牙很是明顯,她那時還什麼都不懂,伸出小手去撫他的獠牙,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