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琪見我低頭沉思不語,走到我身前低聲道,“娘娘若是此時把這個孩子打掉,皇上還會更憐惜娘娘,娘娘也不想事情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再措手不及吧?恐怕到了那時,娘娘失去的就不隻是孩子了。”
我緊緊的抓住衣角,雙手還是忍不住微微的顫抖,"不……我決不會這麼做!"沈靖琪看著我,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似是同情又似是憐憫的神情,"盡管如此,娘娘還是要孤注一擲麼?娘娘真的就那麼信任皇上麼?"說罷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微微躬了躬身道,"微臣告退。"
我這才驚覺渾身都是顫抖的。這個孩子在我腹中好好的,一點點的長大,我有時甚至可以感受到它在我腹中輕輕的動,我怎麼忍心為了一己名利而斷送我的孩兒!就算是為它死,我也是心甘情願!
"娘娘!"綺微見沈靖琪出去便走了進來,神情慌張,語氣也吞吞吐吐,完全不似平日裏的伶牙俐齒,"娘娘……有一事奴婢想了很久,覺得還是告知娘娘才好。"
我努力平靜下來,退了幾步坐在貴妃榻上,端起茶盞喝了幾口才好些,"什麼事?"綺微低著頭小聲道,"娘娘還記得前些日子嫻妃娘娘中毒的事麼?"
我抬起頭,越想越覺得有些地方隱隱有什麼不對,思怤道,"就是因為那次事情才使得靜貞夫人降位失寵,就連本宮也差點受了牽連。"
綺微一雙眸子又黑又亮,有些害怕的看著我,"娘娘……其實,其實……茶葉裏的毒是奴婢放進去的。"
我心下一驚,一手碰翻了桌上的茶盞,精致的白瓷生生的摔落在地,發出刺耳的一聲響。我直視著綺微,心中滿是不可置信,就連聲音也有些不平穩,"你想誣陷我?"
綺微嚇得麵無血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嗚咽著說,"不……不是的!不是的!娘娘!是嫻妃娘娘讓奴婢這樣做的!嫻妃娘娘說,靜貞夫人總是對娘娘您百般刁難,隻有這樣才可以暫時扳倒靜貞夫人,嫻妃娘娘還說……還說不要將此事告訴娘娘。"
"隻是奴婢思來想去,如今娘娘懷了皇子,嫻妃娘娘又沒有皇子,難保不會對娘娘做出什麼,奴婢私心想著,娘娘還是防著點吧。"
我聽完便覺得後背湧起一陣陣冰冷的寒意,嫻妃……竟是這等不簡單的人物!一招苦肉計便完完全全擺脫了自己身上的嫌疑,誰都不會相信有人會傻到給自己下毒吧?靜貞夫人不過隻是想治我一個僭越之罪才把雪頂含翠偷偷藏在我宮中,利用小崔子讓我與其她妃嬪生出間隙而已。
而嫻妃所為便會令靜貞夫人認為是我在茶葉中投毒嫁禍於她,而我會更加忌恨靜貞夫人下毒害我性命,致使我們二人之間勢同水火,如此一來,嫻妃便是坐收漁利了,無論誰勝誰負,都為嫻妃除掉一個心腹大患。
好一個一箭雙雕的好計!好一個厲害的嫻妃!
我扶了綺微起身,"嫻妃沒有殺你一定是留你還有用處,你一定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知道麼?被嫻妃知道了什麼,本宮都沒辦法護你周全。"
綺微驚惶的點了點頭,"奴婢……奴婢明白了。"我看著綺微蒼白無血色的臉頰,"綺煙差不多要回來了,我身邊還有秋白,你回去休息吧。"
綺微也好像是嚇壞了,連行禮都忘了,轉過頭匆匆的走出了內殿,腳步有些不穩和虛浮。
我喚了秋白進殿,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許是心浮氣躁,連小腹也有幾分隱隱的不適。我不敢叫沈靖琪來,我怕他會加害我腹中的孩子。我更不敢告訴敬儀太妃,沈靖琪是敬儀太妃身邊的人,我不相信沈靖琪的所作所為太妃會全然不知。
可是……敬儀太妃若存了心思害我,便可不必兩次救我,根本是多此一舉。一個救了我兩次的人若都不可信,我還可以相信誰?
烈烈夏日,我卻忽然覺得錦瑟宮冷的可怕,覺得自己孤單的可憐。寂寂深宮,我卻一次又一次深陷我自己無法預知的陰謀,這一切真的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