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沐扶夕手指一鬆,掉落了指間的茶杯,那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傾灑而出,迸濺在圓桌上。
“小姐這是怎麼了?”孀華也是驚了一下,趕緊掏出懷中的帕子,蓋在了那熱水上,以防止那滾燙的熱水滑落桌麵,燙著了沐扶夕。
“孀華,你確定那些奴才是養心殿當差的麼?”
孀華點了點頭:“曾經奴婢去內務府領銀炭的時候,曾經撞見過那裏麵其中的一名宮女,當時她確實是說自己是養心殿當差的。”
指尖慢慢涼了下來,沐扶夕隻覺得自己的耳邊“嗡嗡”作響,她本來隻是以為早上那宮女的話,不過是紹凡的一句戲言,不想紹凡竟如此當真,難道這就是九五之尊的一言九鼎麼?
究竟是她忽視了龍威,還是她開始變得不認識紹凡了?
豁然站起了身子,在婉晴與孀華的詫異之中,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衫:“你們陪著我去午門走一趟。”
婉晴一愣:“現在?”
沐扶夕點頭:“就是現在。”
婉晴的臉色白了幾分:“可是小姐,午門現在正要斬首,咱們這個時候過去……”
沐扶夕根本不等婉晴把話說完,便是直接朝著門外走了去。
孀華見了,拉住仍舊站在原地發呆的孀華,一同朝著沐扶夕的方向追了去。
過了晌午的天,有些暗沉了下去,沐扶夕帶著孀華與婉晴匆匆走在宮道上,任由寒風掠過發梢,打過麵頰。
孀華跟在沐扶夕身邊這麼久,從來沒見過沐扶夕露出過如此緊張的表情,不禁趁著風停,輕輕的問了一聲:“小姐,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望著前麵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宮路,沐扶夕輕輕的歎了口氣,對於孀華和婉晴,她並不打算隱瞞什麼,所以便是將今兒早上的事情盡數的告訴給了她們。
婉晴聽了,有些不屑:“小姐,如果事情要真是如此的話,小姐根本無需自責才是,是那群奴才命不好而已,再說了,也許是皇上心情不好,所以才借題發揮,小姐又何必現在為了她們奔波在寒風之中?小姐可是皇後娘娘,千金之軀,她們不過是一群奴才而已。”
“放肆!”沐扶夕擰眉,出口的聲音,是比寒風還有魄力的責教,“人的身份可以有高低之分,但人的生命從來都沒有貴賤之別,轉世投胎並不是我們能夠選擇的,所以我們並沒有權利以自己的利益,去迫害他人的生命,哪怕他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小姐消消氣,奴婢知錯了。”婉晴被蘇瑾厲聲嗬斥的沒了言語,當即閉上了嘴巴,垂下了雙眸。
孀華見婉晴又被沐扶夕給斥責了,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輕的道:“小姐,奴婢總覺得,其實這件事情,小姐大可以直接去找皇上,犯不著小姐自己前去午門,況且午門殺氣太重,小姐畢竟的千金之軀,沾染上了血氣總歸是不好的。”
沐扶夕談了口,白色的哈氣融進了冰冷的空氣之中:“皇上是九五之尊,怎可君有戲言?我可以去找紹凡理論,但是我絕對不能去找皇上求情。”
孀華一愣,一股莫名的悲哀湧上了心頭:“難道小姐是覺得……”
“沒錯。”沐扶夕淡然一笑,“君無戲言,皇上就是皇上。”
孀華有些替沐扶夕不是滋味:“可奴婢一直覺得,對於小姐,皇上應該是始終如一的。”
沐扶夕自嘲一笑,雙目平和:“孀華,在這樣一個亂世之中,輕易不要說出始終如一這四個字,因為我們誰都不知道,我們到底要為了這四個字付出多少。”
如果她要是堅信她和紹凡之間,什麼都不需要做,便會一直的始終如一,那麼她現在就無需這般步步算盡了。
她當然也想讓自己與紹凡一直始終如一的走下去,但是她堅信,在這四個字的背後,是需要她不懈努力的永不停息。
婉晴見沐扶夕與孀華聊得來,心裏不是滋味的直泛酸,斟酌了許久,才開了口:“那小姐現在去午門,是打算救下那些奴才?”
沐扶夕輕輕點頭,眼中是任誰都不可磨滅的堅定:“自己闖下的禍事,便要自己去承擔,那些人的性命是何其無辜?我又怎能眼睜睜的視而不見?”
“可是小姐,那些侍衛是奉了皇上的聖旨,又怎麼會輕易聽從咱們的?”
“不需要聽從,我不過是想要拖延。”
“拖延?”這一次,就連孀華都不明白沐扶夕想要怎麼做了。
沐扶夕挑眉一笑,轉眼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午門入口,點了點頭:“沒錯,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