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寧安都把自己隱藏在小小的軀殼之中。
並不是和外表相稱的性格,叛逆隱藏在了寧安平易近人的外表下,總是聽到有這樣的評價:哦,寧安啊,很安靜的女生啊。她也隻會聳聳肩,低頭埋在了小說書的頁碼裏。
新生宣言的男生隻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在放學的一刻,很快成為了女生們八卦的談資,有意無意的也聽到耳邊關於討論平安的瑣碎的消息,例如,叫平安,來自三班,是學習委員,全校前十名考進來的,足球校隊,回家坐四路公車……
這些都是寧安了如指掌,如數家珍的信息。
出了校門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才看到人群裏寧父推著自行車在一大堆五顏六色的腳踏車裏衝著自己露出笑意。
寧安不覺的一怔,腦海裏瞬間翻滾出的是十年後每次回家,都是父一邊挺著大肚子,一邊喝著小酒,還順便催著寧安快點把自己嫁出去之類的家長裏短。
忍俊不禁,差點笑了出來,最終還是忍住了,把書包放在了前麵的車籃裏,一屁股坐上了腳踏車的後座。
“第一天上課還習慣吧?”聲音還是沒有變,略帶磁性又有些沙啞的嗓子,寧父騎得很慢,小時候一直嘲笑老爸技術差,現在自然是知道為了自己寶貝女兒的安全。
寧安心裏一陣悸動,如果這話在十年後說出來自己也不是孩子,反而說不出口,而小時候不知道珍惜,隻會生氣發怒,卻沒有好好的說一聲謝謝,愧疚之心溢於言表“老爸,謝謝你……”
“恩?”寧安的雙手環抱著父親還很結實的腹部,靠在了脊背上感受到了十年前父親的體溫,寧父的身體一抖,側頭用餘光看著身後的女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嗬嗬……”
“那個……我想吃家門口那個包子鋪的包子,可以嗎?”寧安突然想起了這個熟悉的味道。
自從高中畢業,大學去了北方的一個城市之後,再回來那家鋪子早就因為城建銷聲匿跡了,當時不免有些惋惜,現在卻有了機會,不免脫口而出。
“每次買,你都支持包子皮不吃餡兒,保證吃完了老爸才買!”寧父的語氣裏有一些戲謔與玩笑,寧安瞬間想起了自己年少,曾答應吃完,結果走到一半扔進了垃圾桶的惡習。
“一定吃完啦!”腳踏車劃過一個台階,寧安感覺到一陣局促的顛簸,趕忙向裏麵坐了點。
淡淡的路燈下,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一個破舊的腳踏車,一個魁梧的男人與一個穿著牛仔褲白體恤的女生在暖色係的光源之中漸行漸遠,直到消失。
時間如同被空間包住的蠶繭,在每天重複的移動中,磨平了表麵的粗糙,隻留下淺淺的痕跡。九月,夏末秋初。
高中的生活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每天的上課放學與吃飯,食堂教室家庭三點一線,曾經天真的以為上了大學就可以過得充實而且快樂,結果回過頭來,時間告訴自己不過都是當年對於象牙塔不切實際的衝擊罷了。
高中每天多了晚自習的時間,從七點到晚上十點鍾,放學之後披星戴月,熙熙攘攘的學校在半個小時之內迅速恢複了平靜。
已經重生了好幾天,寧安也基本上適應了現在的環境,似曾相識卻有必須重新來過,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那麼的不真實,充斥著須彌的假象。
前一個十年所發生的種種遺憾,似乎都在給了寧安機會去重新的彌補,曾經對平安的表白還是不理不睬,而如今想到平安那濺在玻璃上的血跡,仍然讓寧安心一蹙。
晚自習的鈴聲之後是一片喧鬧。
都是些十五六歲的少年,鮮少夜裏還在外麵遊蕩,總有些家長不放心,依然用著各種交通工具,在門外等著孩子放學,不忘問一句“今天晚上做了什麼作業”,“老師有沒有上新課”之類關於學習的話題,換來的也不過是對方不耐煩的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