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揚定睛一看,那人竟是雲嵐。他遍尋不得,竟然在偶然間遇到了他。
他仍同往日一樣,穿著一襲白衣,背著一個藥簍,在十分專注的爬山,雙腿好了之後,他似乎很是願意往外走。
匡揚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剛剛恢複,從輪椅上走下來,似乎並不習慣已經恢複正常的這兩條腿,整個人仍然是十分的虛弱,總是在尋找其他依靠。
那雙腿,仿佛並不屬於他似的。
這一次見到他,卻發現他與往日全然不同了,他十分的生龍活虎,神采奕奕。
他全心全意的尋找草藥,因此匡揚在遠處看了他好一會,他也並沒有注意到。
雲嵐隻是隱約感覺到有人注意著他,卻並不知道那人是誰,因為他正忙著辨認眼前的草藥,因此也沒工夫回頭去搭理那人,隻當他是尋常路過的鄉野村夫。
過一會,卻突然聽到有人說道:“雲嵐,你怎麼在此處?青竹說你雲遊四方去了。”
雲嵐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他是誰,於是便回過頭,卻看到穿著絲緞的匡揚。
自從匡揚當上皇帝以後,他們便再沒有見過麵了。
他向匡揚行了個禮,許久沒見麵,兩人之間倒是也略有點尷尬:“自是雲遊四方,必有要回來的時候,我這正是在歸途的路上了,可是青竹招待不周,你竟找到這裏來了,虧我臨走前還特意交代過他,沒有我在旁管教,越來越不像話了。看來回去,得多說教幾番才是。”
匡揚自然知道這是客氣話,也隻是說:“青竹樣樣都辦的十分不錯,頗有些你的風範,隻是我如今碰到一件棘手的事,隻能由你本人幫忙。”
匡揚打算接著說下去,還沒開口,卻聽到雲嵐說道:“你不說我也會去幫你的,我這次回來正是為了這件事情,我一路上,已經見過不少病人了,也自己想了法子,隻是還沒試過,不知道有沒有效果,我本打算采摘了足夠的藥草才回去的”
匡揚激動地快要跳起來,對雲嵐說道:“你知道這件事,這可真是太好了,無論你想的那方子有沒有效果,總得試一試,釜底抽薪總比坐以待斃好得多。”
雲嵐點了點頭,說道:“隻是我如今的藥草並不夠用,隻能先救少部分的人,而且在大量使用之前,必須要先找到可以做試驗的人,不然一個都不能用。”
匡揚接過匡揚背上的背簍,說道:“我們此刻便啟程出發吧,若你這藥真有作用,我們早去一分,便能多救一個人。”
雲嵐猶豫了一番,終是答應了與匡揚禦劍飛往鹿城之中。
幾乎是沒有停歇,兩人便飛到了鹿城的城樓之上,匡揚知道若是告訴這些人那藥可以救命,必定會哄搶,到時候場麵混亂,人手又不夠,一定會釀出災禍的。便想出了一個主意。
此時城牆上也已經是傳染區了,匡揚全副武裝過後才敢說話。
他對城樓下的人說道:“現如今你們有一個可以活命的機會。”
人群雖虛弱不堪,為了這機會卻變得神采奕奕,他們費盡全身的力氣靠近,希望那機會會眷顧到他們。
匡揚的下一句話卻令他們全部失了魂。
“我的手中現在有鹿城中珍寶坊掌櫃的配置出來的藥方,吃了這藥方,也許可能會恢複正常,但也有可能會暴斃而亡。”
聽到這一句,人群便失去了興趣,他們寧願苟延殘喘,也不願意放棄這苟且活著的短暫光陰。
一時沒有人願再聽匡揚講了。
突然間,雲嵐卻注意到人群中間有一個人,躺在草席之上,全身都已經潰爛,看起來儼然一個死人一般了,他費力地抬起手,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
雲嵐斷定道:“這人願意。”
匡揚不解地問:“你是如何得知?”
雲嵐仍沒習慣匡揚皇帝的排場,但到了城牆之上,卻發現眾多兵將對他十分恭敬,竟也不知不覺對他客氣了不少。
說道:“那人傷的那麼嚴重,即便不是大夫,也能看出來他快要死了,之前他一直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必定是一心在等死了,剛才聽到我們兩人的話,他顯得十分的高興。我估計他心中想的應該是,用那藥讓他立即死亡算了。”
“你說的話十分有道理,隻是不問過他本人的意見,還是不行的,我這就找個人下去問一下。”
雲嵐突然攔住了他,說道:“不必叫別人了,我去就是了。”
“這怎麼行?”
匡揚的話剛說完,便見雲嵐已經隨著城牆邊上的繩子,爬了下去。
往常若是有大夫來,這群難民會向瘋了一樣趕上去,此刻似乎是因為這個大夫並不是來治病的,而是來要他們的命的。
他們繼續忙著自己手頭並沒有什麼忙頭的事情,眼看著雲嵐向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