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越獄(1 / 2)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十八隻散發出幽光的眸子一齊盯著他,嶽昆被夢中的場景驚醒過來,兩眼直直的看著牆上的透氣孔。這是四麵唯一與外界相通的地方,從中投進微弱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間囚室。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卻是這間囚室裏光線最足的時候。囚室四壁由大青石構成,好似在一塊極大的石頭中心開出的一個空間。

出去的門由斷龍石堵死,沒有窗戶,隻有一個透氣孔和頂上一個手臂大小的機括板,精鋼鑄就,隻在送吃食時打開,打開時有一聲碰撞,卻從沒有人說過一句話。

在這暗室中,嶽昆躺在一堆爛草上,左手肘撐在草上,支起上身,兩眼發出餓狼似的光,射向這唯一的透氣孔。

嶽昆滿頭亂發與油黑的胡須混在一起。從滿腦的頭發和胡須的色澤來看,還可看出是一位青年男子。

洞中歲月,壺中天地,誰能感慨?沒有經曆過,誰也不知其中滋味。嶽昆那時不到十六歲,在這錢王嶽中七年了,期間恨過、瘋過,最後大哭,也曾絕食自殺,到如今對著由氣孔投進的光線癡癡地想。

撥開眉間遮掩的長發,感受著額上的冷汗,神色微微一動,不再思考。頓時陷入這無聊的死寂中,開始苦苦的思索著剛才的夢境,嶽昆就這這樣挨著過日子。

‘唔,房子。。。大火,刀光,血,父親,孩子。。嗯。。火中的怪物--是什麼,在笑,是我嗎?為什麼我會覺得是我?呃。”

“該死的,是誰---呃啊!”

嶽昆回味著,他從小家遭慘禍,這是記憶中家破人亡的場景,在這無比的寂寞中,這也成了他排除孤寂的方式。這樣的場景經常在夢中一次次演繹。但這次卻與平常不一樣,出現了一頭九個頭身形如龜,滿身錦羽的大鳥。這怪物在火中越來越靈動,如活物一般,雖然在火中,卻絲毫沒有被燒著,反而滿身毛羽更加鮮豔。

怪物朝他嘎嘎怪笑,來回鼓翅騰飛,無論是夢中的嶽昆還是做夢的嶽昆都被吸引。

怪物十八隻眼睛一起盯著他,嶽昆有種難言的感覺,好似見著自己的親人,全身激動,血液沸騰,無法動彈,冥冥中一種力量,將他扯向怪物。

就在他向怪物飛去,與怪物合在一起時醒了過來。在夢中,自己依稀變成了怪物,與怪物合為了一體。嶽昆就這樣思索著,對於滅門的慘禍反倒不在意。他曾經也恨過,誓死報複,到最後無力的呢喃,到如今的忘卻。

這時囚室中完全暗了下來,太陽完全落下了。感受著石室中無言的冰冷與黑暗,寒氣侵蝕著他的身體。囚室七年,嶽昆的身體疲憊虛弱到極點。錢王嶽地處吳越之地,由古錢王之墓改造而成,在一座湖邊的山下腹中,地氣很重。

錢王嶽曆來關押江湖的惡名昭彰的人物。嶽昆有幸,糊裏糊塗的做了替罪羊,別人利益的犧牲品,被囚七載。吳越多雨,地處濕地,更加劇了嶽昆的身體狀況。

突然,左邊石壁傳來聲響,嶽昆麵露喜色,卻不動聲色,以最快的速度躺下裝睡。

嶽昆剛閉上眼睛,一股掌勁立時鎖定了他的身子。掌風並不淩厲,顯然沒多大力量。嶽昆就地滾開,回擊,兩手撐地,兩腳並剪,攻向對方。

來人後退,不再出手,扯著破鑼嗓子大笑,有如獸吼,聲震山宇,囚室中哄哄回響。一聲重疊一聲,層層相繼,嘈雜一片。

嶽昆腦中昏沉,用手指塞住耳朵,苦笑:“您老人家精神可真好。’

來人長得怪模怪樣,矮矮胖胖,挺著大肚子,光頭,後腦勺下卻有鋼針似的鬃毛從兩耳邊伸出,五六十歲的樣子,怪臉上兩個眼珠子綠油油的透出凶光,好不凶惡。

這人止住笑聲,眼睛一瞪:“你小子還是那不死不活的狗樣。”

嶽昆躺回幹草上,沒有回答,嘿嘿笑著,取回塞耳的手指,卻沒看見手指上附著一團耳屎,又惹得老人嘎嘎怪笑。

隨手在草上胡亂擦去,嶽昆訕訕,把一頭亂發抓得更亂,忽而神色肅然:“摩老,時候到了麼。”

嶽昆問出時這句時聲音發顫,摩老少有的沒有嘲笑,隨即斂容思考,點點頭,便即恢複原樣。但就這一瞬,老人表現出了另一麵。若是忽略老人鬼火般的眼睛和惡意的嘲笑,倒也算個慈祥和氣的老頭。

三年前,嶽昆初次見著這人,那時自己被摩老地獄般的手段整得死去活來。老人要他稱呼自己為摩老,他卻直接叫他老魔,結果遭到一頓毒打,直接昏過去,然而老人卻沒有放過他,用特殊手法讓他醒來,繼續加料。老人無視嶽昆的抗議,又是一番拆筋錯骨,如此來回,最後如泥般軟倒在地,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