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一聲，雙劍相交，藍衫少年身子一轉，一劍反刺，胖少年疾待要躲，卻哪裏還來得及？噗地一聲，一劍已刺中左肩，立時鮮血長流。
胖少年大叫一聲，隨即喝彩：“三師哥，好一招‘駿駝發足’！”
藍衫少年失聲驚呼：“老六，傷到哪兒了？師哥失手了！”
“住手！”陡地一聲斷喝，灰影一閃，藍衫少年隻覺右腕被人一托，長劍飛上了半空，跟著膝蓋一麻，跪倒在地。
三下裏兔起鵲落，幾乎便在同時發生。這時圍觀的眾弟子才驚叫出聲。
踢倒藍衫少年的是個中年人，麵色白晰，三綹黑須，滿身的儒雅之氣。他踢倒藍衫少年，急忙回身：“老六，快叫師父看看，傷到哪兒了，傷得重不重？”
胖少年掄了掄胳膊，說道：“沒事，師父，一點事也沒有。師哥也不是故意的，你可別怪罪他。師哥那招‘駿駝發足’用得真好，待會兒我還要好好向他請教請教呢！”中年人麵色一沉：“你肩頭上血都流出來了，還說沒事呢。快別動，叫師父看看。”幾步走上去，撕開他肩頭衣衫，說道：“啊呀，這一劍刺進去一寸多深，差點沒傷著骨頭，多玄哪！”
早有弟子飛奔入內，拿來繃帶藥物。中年人替胖少年包紮好傷口，溫言道：“老六，回屋躺一躺。”胖少年忙道：“師父，我真的沒事，你千萬不要責罰三師哥！”
中年人歎了口氣，回轉身來。藍衫少年仍在地上直挺挺地跪著，伸長了脖子向這邊看，滿臉的擔憂歉疚之色。中年人搖了搖頭，說道：“老三，你便是這麼對待師弟的？下手一點輕重也沒有！剛才那一劍，好一好沒把剛兒一條膀子給廢了！”胖少年又叫道：“師父，我真的沒事。”中年人回頭瞪了他一眼，胖少年低下頭去，不敢再說。
藍衫少年道：“弟子一時失手，傷了六師弟，請師父責罰。”中年人冷笑道：“我知道，你其實是在生我的氣。”
一聽這話，藍衫少年滿臉的愧怍登時轉為悻悻之色，低下頭去。中年人早已看見，怒道：“難道我還說錯了你？那麼貴重的東西，怎能隨便送人？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藍衫少年再也忍耐不住，呼地抬起頭來，大聲道：“那把檀香扇，師父既然已經給了我，我再轉送給別人，師父就不該多管了。”中年人雙眉一豎：“什麼，反了你了！你這畜牲，養了你這麼多年，你竟敢說我不該管你！當真是翅膀長豐滿了，再也用不著我這個當師父的了！”
眾弟子見師父氣得渾身發抖，不約而同地一齊跪下，叫道：“師父息怒！”內中一個高瘦弟子扯了藍衫少年一下，悄聲道：“快向師父認個錯，別把師父氣壞了。”
那少年也激發了性子，身子一挺，仍是大聲抗辯：“一把檀香扇，再貴重也不過幾兩銀子，算得了什麼？師父，你什麼都好，就是管得我們太緊，吃喝拉撒，什麼都管得死死的，連我給人一樣東西你也要管。”中年人更怒：“‘隻不過幾兩銀子’！你好大的口氣！你有多大身家？咱們窮門小戶，以有幾個‘幾兩銀子’？你當這銀子來得容易麼？這麼貴重的東西，我頭天給你，你第二天就送人，你眼裏當真就沒我這個師父了！”
藍衫少年道：“銀錢事小，情義事大。師父，你知道我找吳姑娘要回扇子她怎麼說？她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就把扇子還給了我。可是我知道，她多心，她羞怯，她難過，她氣憤，她看不起我小氣自私。其實哪裏又是我小氣自私了！”藍衫少年感情衝動，越說越是激昂。
中年人身子猛地一震，如遭雷擊，茫然道：“你，你是說我小氣自私？”少年一句話把他深藏心底的往事又勾了出來：“嗯，是啊，她說我小氣自私，他也說我小氣自私，她們母子倆都這麼說，我……難道我真的小氣自私了？可是我是為長遠的日子打算，這也是為了她們好啊。怎麼他們母子就都不理解我呢？”他突然想起了師妹，他的妻子。雖然她早已離他而去，但是在他內心深處，他仍對她難割難舍，仍當她是自己的妻子。他的眼角突然流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