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雲山坪小學(二)(1 / 2)

一陣手機鈴聲驚醒了我,我媽打來的。我躺在床上撥開了接聽鍵,什麼也聽不著。我試著“喂——,喂——”說了幾句,還是沒有動靜。我坐了起來,又舉著電話喊了幾聲,仍然聽不見。

我的聲音吵到了小嚴,他眼睛也沒睜,在床上蠕動了幾下,不耐煩的說:“老李不是說了麼,外麵走廊的信號好。”我這才醒悟過來,隨即掛斷電話,趿拉著鞋出了門。

電話回撥了過去,滿是‘滋啦啦’的雜音,也總算是能聽清我媽說話了。我媽是問平安的,閑聊了兩句,電話裏的雜音越來越響,我怕一會又沒了聲音,趕緊先報了平安,“我安全到村裏了。”那邊真的就沒了動靜。我對著電話喊了一會兒,一陣“嘟——,嘟——”的忙音傳來,已然斷了線。

電話是打不通了,手機屏幕上信號的位置顯示著一個紅色的叉。我抱著僅存的希望,編了條信息按下了發送鍵,想一旦有信號閃過,能發送出去。又想起來,我媽是不會發信息的,即使收到了她也不會回。我剛要再發給我爸,一條信息收了進來,讓我驚喜的是那信息來自於我媽,‘你安全到了就好,有空多給家裏打電話。’我知道這一定是我爸發來的。收到信息,我的心這才定了下來。

這一陣折騰趕跑了我的困意,卜楞了一下腦袋,瞬間感覺清醒了許多。我往樓下走,迎麵碰到燕子上來。

“醒了啊,快洗洗臉,要開飯了。”燕子說。

“你們在做飯?要過去幫忙麼?”我問。

“就剩一兩個菜了,老李在炒,你還是先去洗洗吧。”燕子指了指圍欄下麵,校門旁邊的一處露天水池,“那裏有水。”

“嗯,好。”我說。

“那我先去叫其他人了。”

燕子說完繼續走上樓梯,留下的還是她那標識性的微笑。

洗好了臉,我又回到了樓梯口。盡管沒人告訴過我哪裏是廚房,我想那間熏得烏黑的小房總該是生火做飯的地方。

我推開了門,裏麵一片昏暗,習慣了外麵光亮世界的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原來,這屋子裏是開著燈的,正對房門的長方形藏式镔鐵爐子裏,火也正燒得滾望。隻是那四周牆壁和所有桌椅櫃台上沾滿的厚厚一層爐灰,漆黑的顏色映得整個屋子也漆黑,這才覺得昏暗。

屋子裏,大姐和老李還在準備飯菜。老李蹲在爐子前麵擺弄著手裏的柴火調整角度,爐子上正燒著的一炒勺水,攢動欲開。大姐則坐在一側牆角的長條板凳上抽著煙指揮,在她旁邊的是一張泛著黑亮油光的低矮飯桌,上麵已經擺滿了七八個扣著碗的盤子。盤子和碗之間縫隙竄出的一縷縷香味撲鼻,勾得一天沒怎麼吃過東西的我,嗓子裏‘咕嚕——,咕嚕——’的往下吞咽口水。

我走進屋子,向大姐打過招呼,問老李有什麼能幫得上忙。老李回頭看著我,抬了下手裏的柴問,“這個,你能行?”

我鼻子哼了一聲,笑著說:“誰還沒玩過火。”

他猶豫著把柴遞給我,還是不放心的囑咐,“要架起來一些,才燒得旺。”

我不耐煩的說,“知道了,你去忙吧”

他這才站起身走到一張破舊課桌前,切上了一根小瓜。

水翻滾起來的時候,瓜也切好了,隻剛剛好能蓋住盛菜的盆底。老李端著盆正要往水裏倒,卻被大姐叫住了,“這麼多人,這點怎麼夠?”

老李一臉莫名其妙,“就煮湯,還要放多少?”

大姐仍然堅持嫌少,“你就再去洗兩根嘛。小天他們剛來,就這清湯寡水的怎麼行。”

老李嘴撅起老高,“哪個菜你都讓加,這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老李的墨跡已然引得大姐心煩,隻不過說出的話卻像是在哄,“老李,知道你過得細,不是前兩天進來剛帶的菜麼。你就加好了,吃沒了我再找人帶進來。”

老李拗不過了,抄起一頂鍋蓋蓋在沸水鍋上,扭著身走出門去,嘴裏還不住的嘟囔,“加,加,等著以後天天吃土豆吧!”

老李極不情願的樣子,大姐翻起眼看了下,又轉向我無奈的搖頭苦笑。

湯燒好的時候,燕子帶著其他人也正好來到廚房。大姐忙著安排入座,一邊一一揭開扣在盤子上的碗。我這才看到,原來這七八個菜盡管擺得滿滿一桌,卻是素得可憐。僅有的兩個帶著葷腥,裏麵也隻是數得過來的幾塊肉片。

然而,人在餓的時候,總是會饑不擇食。菜盡管清淡,也足夠喚起我們空空見底的腸胃,眼睛也一直看在桌子上不忍移開。大姐知道我們餓了,還沒坐好,就一個勁的催促開飯。

我們剛要動筷子,豆豆卻不合時宜的問向大姐,“老馬怎麼沒來?”我們都停住了手。她說的‘老馬’,誰都知道是學校裏的另一位支教老師,因為他在這裏的時間最長,所以很多人都叫他‘馬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