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有雪域,蒼穹以此為盡頭。
隔著北溟海,將中州與北國以海隔斷,雪域為北國國度之首,高深不可見。縱然是有人企圖攀登雪域,難以企及其三分之一。
此處是天空的盡頭,在遠處即是視線不能及的天淵,目光終將迷失,飛鳥遙不可及。
山腰往上為人力不可及之處,或有神靈,或有魑魅,誰人可知?偶爾時有雪域來者,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北國子民見之則拜,奉為神使。
正如夏蟲不可語冰,中州之人難見北國風光,寒冰之地的百姓難以想象何為海岸一端的景象。唯有商船可知那地,四季分明,地大物博不可計如何遼闊,眾生嘈雜難以知論數幾何。
雪域的盡頭,萬仞之高。尋常生靈難以存活數息,目光所及盡是虛空,無人無物,唯有混沌一片的天淵如漿糊蜷動,縱然是聲音也難以在此穿梭。
朦朧間,似有灼熱之息降臨,千萬年積雪騰起朦朧煙霧,安穩無比的虛空開始扭曲,那團炙熱的主人,在無盡天淵中伸出一隻如黃金澆築的手掌,跨越空間而來。
天淵似是被激怒,化作漆黑色的漩渦,將這隻手掌擠壓回去。然事與願違,伴隨低沉的淺笑,肩膀,頭顱衝破天淵束縛,一同降臨在這片無人存在的空曠之地。
來者鷹首人身,一杆黃金權杖在另一隻手掌中熠熠生輝,將諸天星辰都顯得暗淡。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已然有半片身子跨出天淵,不消片刻,即可登臨此處淨土。
天淵所屬虛空開始暴怒,無數裂縫張開如殘忍口器,企圖將其吞噬入腹。
黃金權杖中似有鷹聲尖嘯,震得虛空倒退,天淵靜止。鷹神並未將天淵之力放在眼中,事實上他睜開眼,眸中倒映出眾生靈之影,目之所及,世間一覽無餘。
“好一片山河,真是美不勝收。”
鷹神離開最後一絲束縛,口中發出喃喃讚歎,似乎是對生靈的讚美,抑或是對這山河如此繁茂的感歎。唯有他喉間悄無聲息的一次吞咽,沒能掩蓋住眼中深藏的一絲饑餓和渴望。
天淵之下一千丈,不可橫渡虛空。
黃金覆蓋的腳掌邁過層層積雪,灼熱的氣息已然被收起,每一次的抬腳落步,都未曾留下絲毫蹤跡。他如閑庭闊步,朝著一個方向悄然邁步,因為,此處隻有一條路。
罡風可以撕裂一切生靈,在他身邊開始消散,如此高的虛空,也無法影響他的氣血。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王者,順著一條清晰可見的石板路,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相比較石板路,他的身影足足有六丈之高,如此一比較,道路不免顯得有些狹小。唯有他知道,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束縛,在壓製他的身影,若是全力施展,隻怕這片山巔也未必能容下他的身軀。
道路的盡頭,是石階,盤旋而下,難以望穿途中是否有人有物。
每往下走一階,鷹神的氣息便增強一分,似是一道禁錮,終歸是到了某一塊石階,即可讓他施展全盛之力。縱然是鷹神,嘴角露出一抹淺笑,也露出了漆黑色的利齒。
他走的不快,但也不慢,享受力量充盈全身的感覺。
越往下走,下方的台階開始逐漸變大,到第九百六十塊的時候,已然像是一片空曠的高台。也就是在這裏,他看到了一個人。
可以說是清晰的看到一個人,那是第九百九十階。
黑袍加身,紋有山川草木,飛禽走獸,黎民蒼生。衣袍下的人麵容年輕,盤腿而坐,在沉思。
叮當叮當聲,黃金甲胄敲擊,發出清脆的金屬鳴響,這聲音如樂師輕奏,卻僅僅是幾塊甲片撞擊罷了。鷹神的腳步開始加快,他沒有太多的神情變化,那青年對他來說也並未稱得上阻礙。
經過每一段階梯,都可見零碎的兵器,有完整的,破碎的,更多是器身依舊在,靈性早已被磨滅。
青金色的鷹眸,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隻有黑袍青年一人,那些強大的兵器在鷹神眼中,都抵不過青年一人來的詭異。
即使,他的身形較之青年,宛如巨象對蟲蟻。
“噠噠”
金色腳掌第一次接觸到了九百九十階的地麵,也正如他說預料那般,青年的眼睛在一瞬間睜開。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帶著迷惘,帶著朦朧,似乎千古謎題未能解開。
電光火時間,鷹神的身影已然穿梭到青年身後,沒有絲毫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