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鍾後,羅曉瑩叫了出租車,開到了杜伊山的公寓,幫著二老勸說,攙扶著昏昏沉沉的杜伊山下了樓,送他去了醫院。
經過醫生一番檢查,杜伊山發高燒已經到了三十九度八,開始處於半昏迷狀態,因為一直拖著不肯及時就醫引發肺炎,得住院了。
幫著辦好了住院手續,羅曉瑩回到病房,看著躺在床上打著點滴,處在昏睡狀態中的杜伊山,那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謝謝你啊,曉瑩。”背後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
羅曉瑩回頭,拂去臉上一絲疲憊,望著已經拿好了陪夜的躺椅回到病房,臉上刻滿歲月皺紋的杜永發,那滄桑的眼裏帶著難以言說的憂愁和複雜情緒。
說來也快有半年的時間,沒見過這位昔日,一直對她也算疼愛有加,差一步變成自己公公的伯父了。而如今他似乎變得越發蒼老,人也消瘦了好多。如若依杜伊山所言,這一切的變化,該是那些變故導致的精神困鎖所致吧。
羅曉瑩淡淡的朝杜永發回了一個笑容,然後兩人靜靜地退到一邊坐下。
這半年發生了太多事,現在各自麵對麵,都有些尷尬,千言萬語無從開頭,沉默了許久還是杜永發先開口打破了僵局,“我之前一直猜想著。”
羅曉瑩一愣,疑惑的回頭。
“伊山會不會……再去找你,把一切都告訴你。”
羅曉瑩不語,隻是望著老人家,抿了抿唇。
杜永發若有所思的垂下頭。
“前幾天我們見了一麵,隻是單純的見了一麵。”像是怕有什麼不必要的誤會,羅曉瑩又補充一句。見杜永發冷什麼表情變化,才繼續道,“他……都和我說了。”才開頭,心裏已湧起一陣酸澀,她沒有再往下說。然後,情緒跟著話題一轉,“伯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杜永發聞言先是一愣,而後眼神一陣閃爍,垂下頭去,在羅曉瑩將目光投向他時,忽然伸手,一把揪住自己略顯淩亂的頭發,懊惱悔恨道,"都是我的錯,是我造的孽害了你們,我對不起你和伊山!"想到兒子和林慕珊之前的爭執和不歡而散,想到他剛才發著高燒,死活不肯來醫院,一幅痛苦厭世的情緒,他就心痛到不行,狠狠捶著自己的頭,真的一頭撞死的心都有。
羅曉瑩見狀,趕緊伸手抓住杜永發的手,"伯父,你別這樣!別再自責了。一切都過去了!"她跟著心痛的安慰道。
杜永發微微抬起垂淚的雙眸,"過去了?過得去嗎?我知道伊山一直忘不了你,雖然他什麼都不說,可是我知道,他心裏一直惦著你。是我一手活活毀了你倆這段好姻緣。"親手毀了兒子一生的幸福,這也許是他作為一個父親,這輩子再無法過去的心坎,他知道自己將背著這沉痛的自責和負疚走完他下半個人生。
"伯父……"
"曉瑩,你突然這麼快的結婚,是不是也是因為伊山?"
"伯父……”羅曉瑩嗓音一啞,眼眶己濕,她微微側過身,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吧,我們都得往前看不是嗎?"她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淚,又將目光投向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的杜伊山,眼裏掠過一絲清涼悲傷。
是啊,事到如今再說這些有何用,一切都已回不了頭,杜永發哀聲歎了口氣,眉頭深深糾著。
"伯父,你也別再想太多了,隻當是我和伊山有緣無份。"
“……”
兩人本想再說點什麼,"咳咳——"忽然從病床上傳來的一聲輕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羅曉瑩和杜永發各自擦了擦淚眼,同時起身走到病床邊。
"伊山,你醒了啊!"看到兒子醒來,杜永發一改愁容欣慰道。
而躺在病床上的杜伊山,掀了掀眼皮,在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看到站在床邊的那一抹纖柔身影時,目光便膠纏在她身上,生怕那是自己的幻覺,隻要稍微眨一下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杜永發看著兒子癡癡的眼神,再回頭看一眼身邊麵色凝重,滿是擔憂的羅曉瑩,輕聲道“哦,我去看看老太婆,打水怎麼還沒來,曉瑩啊,伊山就先麻煩你照顧一下。”
“嗯,好。”羅曉瑩輕笑了下點了點頭。
杜永發走出病房,最後看了一眼那一站一躺,令人悲傷的畫麵,輕輕帶上門。
"誒,老頭子你不看著伊山,怎麼出來了?"打完水回來的秋梅,看到自家老頭子傻愣愣地站在病房門口,一副唉聲歎氣的樣子便嘖怪道。
杜永發轉身,朝著老伴小聲道"伊山醒了。”
“醒了啊!"秋梅聞言,臉上立馬浮現欣喜,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去看兒子,卻被老頭子一把拉住,"曉瑩在裏頭,給他們一點時間,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