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洵王請旨欲離京(2 / 2)

蘇夜澤神色茫然,怔怔看著衣凰,這樣的神情讓衣凰一陣心疼。

他愛他的妻,也愛他的九哥,正因如此,才會這般痛苦,萬般皆不是。

頓了頓,衣凰突然輕輕笑開,蘇夜澤凝眉看她,抱怨道:“你笑甚?”

衣凰道:“笑你身處情中而不自知。”

蘇夜澤不由瞪了瞪眼,疑惑地看著衣凰。衣凰不管,又道:“如今你已不再是獨身一人,很快就要做爹爹了,萬不可再像以前。”

蘇夜澤撇撇嘴,不答,但是衣凰知道他已經記下她說的話。

兩人這般沿著清理出來的這條小道緩緩走著,久久不語。直到路將盡頭,前方峰回路轉,寬敞石路出現在眼前,衣凰才緩緩停步。

蘇夜澤隨意問道:“怪了,四哥於府中為毓後設靈,按說四嫂該在府中為毓後守靈才是,怎會有空到我這兒來?”

衣凰淺笑,輕輕吐氣道:“你四嫂她……有了身孕。”

蘇夜澤腳步突然一頓,回過身看向衣凰,神色差異,眼底閃過一絲恍然。他怔怔地看了衣凰許久,張著嘴卻不知該說什麼。衣凰、段芊翩以及紅嫣,本是衣凰最先傳來喜訊,可現在其他兩人都安然無恙,卻獨獨她的孩子尚未及看一眼這世間便沒了。

不公平,這樣不公平!她已經受了那麼磨難,好不容易才與他的七哥有情人終成眷屬,為何還要讓她受這樣的折磨?

蘇夜澤雙拳緊握,目光緊盯著衣凰,卻見衣凰神色淡然,不見絲毫波動。

看見蘇夜澤這般神情,衣凰不禁莞爾,挑眉淺笑,“十三,我沒事兒,放心……”

突然她眼前一暗,待回神時自己已經跌進他的懷中。他肩寬臂長,雙臂用力將她緊緊環住,她便沒有掙脫的可能——除非她與他動武。

可是她卻並不想。

這個懷抱寬大溫暖,她第一次覺得那個總是嬉笑玩鬧、玩世不恭的十三王爺突然之間長大了,不再是個那個任性胡鬧的孩子,他已經成長為一個男人,澤王蘇夜澤。

他抱著她,像個至交,又像個哥哥,他心疼她,心疼她受過的一切苦難,心疼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她卻不與旁人說,她寧願自己一個人承擔,也不要別人和她一起難過、悲傷、痛苦、受累。

聰明如她,世間難尋的奇才女子,這世上又有什麼能瞞得住她、難得住她、攔得住她?她本是遺世獨立、瀟灑不羈,是他,是他們,將她拉進了這個萬劫不複之深淵,讓她承受這麼多苦難。

如果可以,他倒寧願她能像段芊翩那樣,大哭大鬧一場,或者耍耍手段,向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略施小計,定會讓那些人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他也知道她不會,因為她是慕衣凰。

“衣凰……”良久過後,他終於輕輕開口,聲音有些哽咽,“我心疼你。”

聞言,衣凰淺淺一笑,伸出手抱緊他,語氣平如秋水,“十三,足夠了。有你們,就足夠了。”

蘇夜澤的心再次狠狠一抽,下意識地將手臂收緊,她的要求竟然就這麼低麼?她隻是想要所有人都好好的,安安穩穩的,隻可惜就是這麼點要求老天都不可能達到。

緩緩鬆開衣凰,衣凰神色恬然靜淡,水眸澄淨無垢,卻是蘇夜澤自己紅了眼眶,哽了喉嚨。突然他仰頭,手指蒼天,對天大聲吼道:“這般對衣凰,老天,你不公平,不公平——”

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做,衣凰先是愣了愣,回神時喉間不由一堵,鼻子一陣酸澀。有什麼東西似乎在離開多年之後,又悄然回來了。她站在路邊花園裏的那株寒梅下,月白披風與寒梅、映雪形成一色,隻是那眸中之色並不見與之相配的溫柔,有的隻是狡黠,是疏野,是放肆,是漣漣狡猾精光,如此看去,像極了他們初識那年。

鎮外馬場,她身著月白男裝,於月下策馬揚鞭,遠遠撇下當朝輔國大將冉嶸,風姿卓絕,恣意狂野。直到那時,他才豁然明白為何當年睿晟帝要封她為清塵郡主。

清雅絕世,冰雪脫塵。

放眼整個天朝,能擔此名之人,已無他人。

他也終於明白,為何他那位眼光高絕、自身清傲的四哥會對她念念不忘,甚至不惜為她與自己的母親爭吵,不惜派出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不遠萬裏前往北疆相救。

“謝謝你,十三。”清冽的嗓音將蘇夜澤從回憶中拉回,她向他莞爾一笑,沉靜眸色讓蘇夜澤狂躁不安的心漸漸安靜了下來。

“所幸如今,你我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