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在裴裘魯看來不屬於的他的,他更不應該想要得到的,正是那個讓他差點失了所有鬥誌與野心的女子——看著眼前這二人,裴裘魯有微微的失神。
退去奢華繁重華服錦衣,一身素淡清淺白衣,二人風中雙雙而立,卓然風姿,無須多加雕飾,隻是那般靜靜地站在那裏,就讓裴裘魯看得出神,沒由來的一陣沉思,繼而回神,兀自垂首微微太息。
“草民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裴老禮重了。”蘇夜涵上前一步,雙手結結實實托住裴裘魯行禮的手臂,不給他掙脫的機會,手掌稍一用力,便將他扶起。“裴老乃是三朝元老,國之重臣,豈可行如此大禮?”
話一出口,裴裘魯頓然微一蹙眉,不由抬頭再次將蘇夜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迎上蘇夜涵清凜碧眸,心下暗暗吃了一驚,又迅速低下頭去。
蘇夜涵說的是“如此大禮”,然在場之人皆看得清楚,裴裘魯並未行什麼大禮,他原本最多隻是想要垂首作揖,即便如今他已不在京中任職,然他畢竟是作為三朝老臣,睿晟帝在時,除非是特殊時刻特殊場合的必要,其餘時候他就不曾行過幾次跪拜的大禮,更勿論是睿晟帝的兒子嘉煜帝。
可是方才,他著實被蘇夜涵那冷冽沉寂的目光看得心下有點怵。如今的嘉煜帝與他記憶中的涵王實在有太多的不同之處,然當他回神想要再細細觀察之時,再看蘇夜涵,卻已經恢複了他一般的沉靜肅然。
“朕今日攜皇後前來,一是為了拜祭毓後,二則是聽聞裴老近日留住洵王府,特來拜見裴老。”
蘇夜涵語氣中沒有絲毫波動,眸色淡然,說話間已經放開了裴裘魯,回身看向衣凰,衣凰向前兩步與他並肩而立,麵上不見笑意,清眸看向蘇夜洵,盡管蘇夜洵已經極力壓抑隱藏,然他眼底的悲痛之色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毓後之事皇上一直心中憂憂,本宮亦感愧疚萬分,若非是本宮答應毓後出宮修佛,也不至於會遭賊人所害。”這幾句話字字句句她都是出自真心,麵上愧然之意深濃。
蘇夜洵雖未出聲,卻向她投來一記滿是疑惑與考究的目光。
裴裘魯整了整自己的心緒,這才去看衣凰。
不得不承認,她與嘉煜帝的母妃冰賢妃實在是太像,以至於方才他隻乍乍看了一眼,還以為是冰賢妃複活了。然現在第二眼看過去,隻稍微認真看一眼,他便很快察覺,這不是冰賢妃,這是個與冰賢妃截然不同的女子,她的眸中有其他女子所沒有的瀟灑、清幽,或者說是放縱與桀驁。
那是,他所認為的,女子身上不該有的東西。
所以,他不喜歡衣凰。
隻這一眼,他便忍不住再度蹙眉。
然,盡管如此,他心底卻還是下意識地一聲低低的歎息。很輕微,卻真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