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三刻,南詔國王抵達茲洛城,前往城門處迎接他們的人正是清王蘇夜清與輔國大將冉嶸。
遠遠地看到那一隊人馬漸漸靠近,冉嶸心底總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隻是此時此刻他卻說不清那究竟是為何。再看身旁的蘇夜清,麵色清和,笑容淺淡,全然沒有絲毫不適之處。
放眼望去,頭頂是泱泱黃天,腳下的天朝帝都,茲洛皇城,目所及處便是天朝子民和自己的人馬……也許,真的是他多慮了。
想到這裏,他便又收回心思,安心等著眼前眾人緩緩走近,而後蘇夜清上前與南詔王寒暄多句,自己則靜靜地隨在身後,領隊護送睦蓮公主。
那個女子坐在自己的車駕裏,一動不動,亦是一聲不吭,雖然因著衣凰的緣故,冉嶸心下對她頗有些好奇,但終究要顧忌禮數,不便多問,隻是在有風吹過,微微撩起那低垂的簾幕一角,他方才能快速瞥了兩眼,卻始終看不清。
因著數十年來,南詔與天朝一直關係友好,以前也曾有過聯姻之事,加之此次南詔王與睦蓮公主前來,嘉煜帝下旨城中凡收入低微之戶,免稅半年,並專門安排了人進行調查,是以城中百姓對南詔王的到來欣喜感激不已,紛紛出門相迎,一時間街道兩旁站滿了人,好一幅其樂融融之象。
此時此刻不僅宮外喧囂一片,宮中亦是熱鬧非凡。一眾大臣一大清早便早早入宮,此時聞得南詔王已經入宮,便隨著蘇夜涵一起侯在宣政殿外,隻等著南詔王與睦蓮公主一到,他們便按著禮部安排好的一切順利進行。
清寧宮內,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有人浮躁不安,這會兒聽得睦蓮公主已經入宮,與南詔王一道陪著嘉煜帝蘇夜涵用了午膳之後,就去了宮中各處觀賞,此時正在禦花園內談論時事,沛兒和青冉二人終於沉不住氣,急得幾乎要跳腳,就連素來沉穩安靜的青芒這會兒也已經有些坐立不安,一次次言語暗示衣凰,卻怎奈全都被她一一忽略,顯然她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未曾聽進去過。
“小姐,晚宴就快開始了。”看了看漸漸暗沉的天色,青芒在一旁輕聲提醒。
“嗯。”卻是不想衣凰隻是淡淡應了一聲,而後便又轉身朝著另一隻花圃走去。
“小姐,你……皇上方才傳了話來,道是讓小姐晚上前往赴宴,小姐也該準備準備了。”
“準備什麼?”衣凰卻一臉絲毫不在乎的神色,瞥了青芒一眼,笑容清淺,“我又沒說我要去赴宴,一個身體不適的病人,又需要準備什麼?”
“這……”饒是青芒耐性極好,待聽得這句話,也不禁一時無言以對,將目光投向青冉和沛兒二人。
這二人也是一臉為難的表情,衣凰的脾氣她們了解,若是她不願意做的事情,任何人都勉強不了她,便是蘇夜涵也不可以。
“那……小姐,現在我們要做些什麼?”
衣凰慢慢修剪著盆中的花枝,嗓音清醇,緩緩吐出一個字:“等。”
一個時辰之後,青冉與冉嶸一道而回,且兩人神色都異常嚴肅,亦有些驚異與訝然,甫一見到衣凰,不等衣凰開口相詢,便聽青冉急急道:“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彼時衣凰剛用了晚膳,這會兒聽聞這麼一問,她不由擱下手中筷子,抬頭看了二人一眼,神情始終靜淡。
又或者說,自從她得知睦蓮公主要來,直到現在,都未曾出現過絲毫的驚惶或者不悅,相反這段時日她與蘇夜涵的感情倒是有增無減,任何人都看得出帝後情深,琴瑟和諧,然越是如此,之情之人便越發為衣凰擔憂。
至少後宮那幾位側太後與太妃均是心憂不已,唯恐今次睦蓮公主之事會傷了他二人感情。
“知道什麼?”
見她這般回問,青冉不由側身看了冉嶸一眼,凝眉道:“睦蓮公主啊……小姐是不是昨天晚上就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卻故意裝作不知?”冉嶸微微欠身,語氣恭敬道:“如此說來,昨夜皇上與娘娘突然調派人手前往保護那個姑娘,正是因為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
衣凰嘴角挑笑,不語,算是默認。
甫一見此笑容,冉嶸心下便有了底。
雖然前一天晚上衣凰與蘇夜涵看那個姑娘的眼神有些異樣,然而當他在麟德殿見到睦蓮公主前來獻舞之時,卻忍不住深深怔住。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溫婉恬靜的睦蓮公主,竟然與昨天晚上那個蓮兒姑娘長得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半個時辰之前,蘇夜涵派來的人在思凰閣外等候良久,卻不曾見到衣凰一麵,出麵回話的是青冉,道是皇後娘娘身體不適,不宜外出,由青冉陪著那人一道去想蘇夜涵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