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一】世事變遷堪憂憐(1 / 2)

毓後微怔,一時間竟是忘記了要如何回答,隻是呆呆地看著衣凰,見她一雙明眸澄澈無比,心底驟然狠狠一抽。

“您與先帝夫妻三十年,先帝對您的脾性自是比常人了解許多。什麼樣的事情你會做什麼的事情不會做,又為何而做,他心中自是有所思量。十公主之事,莫說是先帝,便是我也一眼看出其中蹊蹺,顯然是有人故意想要借刀殺人,嫁禍給你。至於六姐之事……”衣凰語氣清幽,回想起睿晟帝駕崩當晚,她前往替他號脈時他所說的話,他道:“朕雖然命不久矣,但在這條老命丟掉之前,該做的事情朕都會做到……”

也許,他將蘇瀠泠之事一直壓著不說,為的就是這一天,他想要以此牽絆住毓後,想讓她不至於那般囂張,不知收斂。因為他了解毓後的脾氣,同樣也了解自己的兒子。這兩年來蘇夜涵的點滴他都看在眼裏,他明知如今的蘇夜涵早與不是當初那個與世無爭的孩童,他有他想要保護的人,也有他欲要除去之人。

隻可惜,毓後卻未能明白睿晟帝用意為何,她隻當睿晟帝是記恨她埋怨她,所以睿晟帝走後,她非但沒有收斂分毫,卻反倒愈演愈烈,覬覦皇位,設下計謀陷害蘇夜涵,更將蘇夜清拉進來墊背,試圖引起他們兄弟相殘,若非蘇夜涵早已有所防範,做了準備,而今坐在這皇位上之人,尚且不知是誰,這冷宮所住何人,亦是未知之數。

“嗬嗬……”沉默良久,毓後突然輕嗬一聲,繼而冷冷笑開。手中的書落在地上,她卻渾然不覺。“是啊,我們是夫妻,同床共枕那麼久,他看透了我,我卻始終未能看透他的心……”

沉沉一聲歎息,她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雙眼已紅,“夫妻三十載,卻不及你與他相交無多的三年……我輸給你,竟是輸得這般淒慘麼?”

“非也。”衣凰輕輕搖頭,“你並不是輸給我,你隻是……輸給了你自己。”

毓後不語,似是心中有所思量,久久不動,衣凰的存在她早已不去顧慮,那些盤桓心頭二十多年的死結,那些她一直以來都想不明白的問題,似乎在這一瞬間突然全都豁然省悟、茅塞頓開。

難道,一直以來,當真都是她在自我欺騙、自我過活麼?那些她曾經懷疑的、擔心的、憂慮的一切,卻原來隻是她自己嚇唬自己,而後再設了計謀,害了別人,自我安慰?

換言之,一直以來,她的敵人從來隻有她自己,那個藏在她心底深處的邪念,是她自己的欲望為她創造了一個並不存在的敵人,並讓她為之辛苦而又小心翼翼地過了半輩子。

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繼而聽到一個低微的聲音對玄蓉道:“小心照料著毓後,護衛的事兒我會立即著手安排。”

“是。”

“衣凰……”就在衣凰欲要抬腳離開的刹那,毓後突然回身,喊出她的名字。

聞言。莫說是沛兒和玄蓉,便是衣凰自己也愣了一愣,回身怔怔地看著她,見她眼眶微紅,卻是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

嗬!似她這般倔強的女人,又怎會允許自己在對手麵前掉眼淚?

“你如今有孕在身,這段時日又是最為不穩定的時候,自己須得多加小心才是。”

衣凰不由愣了愣,顯然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關心她的話來,而看毓後的神情,全然沒有不善之意。頓了頓,衣凰抿嘴一笑,點頭道:“您放心,我不會有事。”

毓後點點頭,舒了口氣,對玄蓉道:“把我熬的湯藥取來。”

玄蓉連忙小跑著離開,不多會兒便端著一碗蓋好的湯回來了。隻聽毓後道:“閑來無事,聽聞你懷了皇嗣,便隨便熬了些湯,你若是不怕我動手腳,便帶回去吧。”

衣凰此時笑容已上眉梢,挑起嘴角看了看神情變化萬千的沛兒和玄蓉,朗聲道:“既是如此,衣凰謝過毓後掛心。”

說完剛剛轉身,卻又驟然停下腳步,“我知道,一直以來你的心裏都有一個疑惑……關於洛王之死,皇上已經暗中派人前往追查,相信隻要這件事情背後另有原因,就一定能夠查出些蛛絲馬跡。”

她沒有回身,看不到毓後的表情,卻聽得出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為什麼……”

“因為……”衣凰沉沉一歎,“洛王是您的兒子,可同時也是皇上的親兄弟……您無需掛心太多,安心等著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便是。”

毓後不再多言,似乎無聲應下。

玄蓉將二人送到宮門口,依舊依依不舍,“娘娘,其實這湯……是毓後早就熬好的,自從得知娘娘懷有身孕,毓後便隔三差五地親自熬湯,隻是之前娘娘一直沒有來,所以都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