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後續篇】(2 / 2)

紹彤鳶靦腆一笑搖搖頭道:“鳶兒不會做,鳶兒隻是看著姐姐們做,跟著學一點……”她說著側身看了看殿內,撅著嘴道:“外祖母這幾天很傷心,吃不下飯,總是流眼淚,鳶兒就想讓外祖母開心一點。”

蘇夜涵心下微微一動,一隻手端著碟子,一隻手牽起紹彤鳶,與她一道走進屋內。

簾後的案前,一身白衣的德妃隨意挽著簡單的發髻,去了珠寶釵飾,簡潔大方,隻見她手正執筆在紙上寫著什麼,聽見身後進來的腳步聲,聞到一陣點心的香味,不由冷聲道:“本宮不是說了本宮沒有食欲、不想吃什麼任何東西嗎?把東西都拿回去……”

“外祖母……”紹彤鳶怯怯喊了一聲,“七舅舅來了……”

就在她說話的同時,德妃直起身轉過頭,一見蘇夜涵不由微微一驚,停了手上的動作,蘇夜涵將碟子送上前道:“兒臣聽聞娘娘已經多時食不下咽,特來看看娘娘。鳶兒擔心娘娘,特意學做了甜點,娘娘多少吃點吧。”

聞言,德妃原本冷靜的麵容微微一動,眼圈微紅,她上前輕輕撫了撫紹彤鳶的笑臉,淡笑道:“鳶兒乖,先到外麵去玩。”

“嗯。”

看著紹彤鳶的背影離開視線,德妃強撐起的笑臉終於消失,背過身去重新執起筆,蘇夜涵走上前一看,隻見紙上反反複複寫著兩個字:芙婕。

這筆跡與書冊中的另一種筆跡正好一致。

蘇夜涵沒有出聲打擾她,而是從懷中取出那本書冊放到德妃的手邊,一見這書冊,德妃的神情陡然一怔,猶豫良久方才雙手顫抖地拿起書冊,剛翻開看了兩頁,眼淚便如雨般簌簌落下。

“皇上……”她聲音哽咽,輕聲哭泣,“這書冊……你是從何得來?”

“是宗正在整理父皇的東西時發現的。”

聞言,德妃的神情更加傷心悲痛,輕輕搖頭道:“這書冊本是在仁王府時,皇上陪本宮練字所留,本宮沒有想到,這書冊他竟是一直留著……”

她似是想起了往事,不由更加傷心,背過身去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道:“今日當真是讓涵兒看了笑話了……”

“娘娘何出此言?娘娘與父皇感情深厚,兒臣羨慕不已。”

“可惜,現在皇上已經不在了,物是人已非……”她身形微微搖晃,蘇夜涵見狀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聽她繼續道:“都不在了……樓姐姐病逝,儇妹妹火隕,澄兒亦是葬身火海,泠兒芳華早逝,淽兒帶著未出世的孩子就離開了,現在……現在就連皇上……”說到這裏,德妃終於泣不成聲。

想想這些年,她一直無欲無求,隻願自己的親人安好,可是天不遂人願,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她,而她卻無能無力。她真的可以什麼都不要,隻想安心地做好他的妃子,地位名分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依舊留不住他們。

“你可知,皇上他……他是本宮害死的……”

蘇夜涵不由想起宗正所言,睿晟帝駕崩之前給他送來湯藥的人乃是德妃,便聽她繼續道:“前些日子皇上的頭疼症已經越來越嚴重,有好幾次他在本宮這裏留宿,都是疼得一宿無眠,而最近情況越來越糟,宗正已經尋來了杜遠的師父陸令成,陸老隻說已經是藥石無靈,時日不多……本宮看皇上日夜受那病痛折磨,當真心疼不已,所以……”

“所以娘娘便尋來那怪藥,讓垂死病痛之人服下,可短暫恢複神氣,隻是藥效一過,人便會如同被抽幹了精血一般,再無回生之能。”

“你……”聽蘇夜涵說出實情,德妃隻稍稍驚了一驚,而後淒淒一笑,道:“定是衣凰那孩子告訴你的吧。”

蘇夜涵垂首不語,算是默認。

德妃便又搖頭一笑道:“衣凰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生待她……”驀地,她似是想起了什麼,不由抬頭看了蘇夜涵一眼,而後搖頭苦笑,道:“隻可惜,你將為帝王之身,衣凰這一生是注定無法完全獨自擁有你的感情……”她說著回身去看滿地的紙上寫著“芙婕”,“就像本宮,本宮是他一個人的‘芙婕’,可是他擁有的卻不隻是本宮一人,他還有樓姐姐,還有儇妹妹……”

蘇夜涵靜靜聽著,直到德妃沉沉一歎,癱坐在軟榻上,他方才上前附身道:“娘娘累了,吃點東西暫行歇著吧,有什麼事兒臣會派人來告知。”

“嗯……”德妃隻是淡淡一應,似乎確實疲憊萬分,靠著後倚闔上眼睛。

蘇夜涵便沉了沉臉色,行了禮緩緩退至殿外,心情卻越發沉重。

誰都知曉德妃對於睿晟帝的感情,她為了他,甘願一直做一個普通的妃子,隻求他的後宮能平和安穩;她甘願自己的兒子不去爭權奪勢,隻是做一個最尋常不過的王爺,而到了最終,能讓睿晟帝信任之人便也隻有她——蘇夜涵又何嚐不知,這藥並非德妃擅自主張尋來,而是受睿晟帝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