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陣,顧名思義,從外麵看起來雖是如若無物,可是進了陣中,方才明白過來“黑雲陣”此名之涵義,一入陣中,便如陷入黑雲之中,四下裏全都是暗沉沉的濃霧,幾乎看不清一丈外的任何東西。非但如此,甚至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聽不到,如同進入死境。
衣凰緊緊握了握手中的圖紙,而後小心翼翼放入懷中,閉上眼睛徐徐向前探著步,隱約之中感覺到總有一個方位她無論如何也走不過去,如此反複多次,她終於睜開眼睛,掌中真氣凝集,驟然對著那個方向襲去。
突厥營中,最中間搭著一間很大的帳篷,帳內,十名男子正結陣而坐,他們的手上皆纏有紅線,彼此相連。
突然,隻見其中一人身形一晃,嘴角流出血來,若非有身旁之人拉扯住,他便已倒下來去。
見狀,那正背對十人站立的灰袍男子驀地一愣,回身定定看了那吐血的男子一眼,驟然就輕輕笑開,喃喃自語道:“你終於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又一人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形微微搖晃。
陣內,衣凰看著腳下,自己方才的腳印早已不見,如此一來便隻有兩種可能,一來,這陣內的腳印會漸漸消失,二來便是,她方才所襲擊的正是這陣內的阻礙之物,隻要能將這些阻礙屏障悉數消除,也許便可破了這黑雲陣也不一定。
“哈哈……”昏暗中突然傳來男子的笑聲,低沉之中帶著一絲微微的喜悅,衣凰聞之,心中隻微微一驚,停下腳步,定定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周圍黑色的煙霧漸漸散去,終於可以看清來人模樣,那是個近五十歲的男子,眸色卻犀利精明,隱隱閃著一絲寒光,目光鎖緊衣凰,嘴角始終帶著一抹看似冷冽、卻又透著一絲清和之意的淡笑。
“你……”待走近了些看清他的模樣,衣凰沒由來地就驟然一驚,瞪了瞪眼睛看著麵前之人片刻,而後頓然失聲笑開。“原來如此,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開始行動。這兩年來,所有一切背後的推動者便是你吧,高麗使臣……不,賀璉先生。”
“嗬嗬……”賀璉聞言,卻隻是輕聲一笑,微微搖頭道:“颻兒果真教了個好生聰明的女兒,可是偏偏她該教女兒家的收斂賢淑,一樣沒教,倒是教了不少女兒家的大忌……這也怪不得她,誰讓她自己就是那樣的人?”他說著搖了搖,似是有些無奈,繼而問道:“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到我?”
見他這般爽快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衣凰心下有微微的吃驚,麵上卻絲毫不變色,她微微搖頭道:“在今天見到你之前,我雖早有耳聞賀璉此人,卻並不知曉你就是當年那個替高麗人做出精巧銅爐之人……嗬!其實我早該想到的。”
賀璉微微一笑,笑意隨和,那眼神出奇的溫和,便如同一位父親看著自己的女兒那般,“你娘親她……”突然他垂首輕輕一笑,複又道:“你娘親果然是將我的一切都已告知了你。”
衣凰挑眉道:“娘親是鳳衣宮衣主,她的使命是要保護好天朝安穩,而你則與她全然相反,一心想要推翻當朝,滅掉蘇氏一族,既然我要接任衣主之位,對於你這樣一個棘手的敵人,娘親又怎能不將你的事情都告訴我?”
“是麼?”賀璉不由垂首,喃喃應著,眼中閃過一道冷冽的殺氣,“那她有木有告訴過你,害死她的人,卻也正是這個她一心想要保護的皇帝?”
聞言,饒是衣凰早已淡然慣了,仍舊忍不住狠狠愣住,過了許久她才淒淒一笑,“原來青寧姑姑說的是真的,娘親果然……”她沒有說下去,隻覺喉間似是哽了什麼東西,壓抑得痛苦。
見此神情,賀璉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忍不住搖搖頭道:“原來青寧已經先一步告知與你,那當初颻兒的囑咐也就沒什麼意義了。”他說著抬頭迎上衣凰詢問的目光,便解釋道:“想來我與你娘親的事情你也有所耳聞。當年我與颻兒本是青梅竹馬,怎奈我們立場與想法都大不相同,所以後來她進了鳳衣宮,而我怎跟著父親一起,一次次對付天朝。後來她助如今的這位崇仁皇帝繼位之後,我曾與她有約,十年之內若我能擊垮蘇氏,她便下令解散鳳衣宮,若我不能,自此我便消失在天朝境內。”
衣凰皺了皺眉道:“如今早已二十多年過去,你的諾言並未達成。”
“沒錯……”賀璉神色驟然一冷,沉聲道:“當初得知她已與當朝右相成婚,還生下一個招人喜愛的女兒,原本我已有心思退隱,便在邊疆尋了個多族雜居的村落安定下來,卻怎想沒過幾年,有一天她卻受著重傷找到了我,我詢問許久方得知,宮中有人傳話來威脅她,若是她再不離開右相府,那人便要整個慕府的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