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中天正帶領眾人殺的痛快,卻突然聽到鳴金收兵之聲,不由大為惱怒,不願離去,卻又不敢違抗軍令,隻得領兵退回陣中。
他問冉嶸道:“冉將軍,為何突然讓我們收兵?隻要再繼續攻下去,我軍定能攻破登州,大敗突厥!”
冉嶸眼神清冷地瞥了他一眼,冷聲問道:“而後呢?”
姚中天一愣,沒能明白,“而後?”
冉嶸抬首看著城牆上下的突厥軍,個個莫名其妙、驚魂未定地盯著天朝軍陣,滿心疑惑和不解,心疑有詐,不敢妄動。
“即便我軍不顧性命衝殺,攻破了登州城,突厥兵敗撤回,我們收回的也隻不過是一座廢城、破城,為了這一座廢城,本將卻要抵上我五萬精兵,值嗎?”
聽聞此言,姚中天不由微微怔住。
這個問題他沒有想過,也無暇去想,他滿心所想的就隻有如何破了登州城,將登州收回,也好給蘇夜洵一個交待。
可是,他卻從未想到過軍隊將士的傷亡。
冉嶸說的沒錯,依突厥人的作風,若是他們守不住登州城,必會在臨行前將其毀滅,也就是說就算他們收回了登州,可是那個被突厥毀壞的登州必是慘不忍睹,單單是後麵將一切複原,恢複登州百姓的生計問題,就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那,冉將軍,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等。”
“等?等什麼?”
“等阿史那琅峫提出議和。”
“什麼?”阿史那琅峫向來心高氣傲,目中無人,想要他提出議和?“冉將軍,這……可行嗎?阿史那琅峫可是出了名的驕傲……”
“他會的。”冉嶸淡淡一笑,卻信心十足。“你也許還不知道我軍陣中現在有誰在。”
姚中天問道:“誰?”
冉嶸笑而不答,身後的陣中突然讓開一條道兒來,兩名年輕男子身後跟了十來人,緩緩策馬而來。待走近身旁,姚中天伸長脖子盯著其中似乎有些眼熟的那人仔細看了看,突然臉色一變,連忙翻身下馬。
“末將參見十三王爺!”
“姚將軍不必多禮。”蘇夜澤輕輕揮手,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收兵是蘇夜洵和蘇夜涵的意思,而果不出二人所料,入夜時分登州城來派來使者麵見蘇氏兄弟,帶來琅峫的意思:議和。
主帥營帳內,蘇夜洵與蘇夜涵看向蘇夜澤的眼神均不和善,都帶著一絲責備,還有些許擔憂。
被二人同時這般看著,蘇夜澤不由覺得毛骨悚然,受不了這樣的眼神,不等他們開口問,便自己先招了:“我……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沒錯,當初你們離開三天,我就瞞著父皇和母妃悄悄跟著上路了,本想著能追上你們,跟著你們一起行軍作戰,可誰知……誰知……”
蘇夜洵瞥了他一眼,見他神色赧然,便接過話道:“可誰知你一不知行軍路線,二不知人心險惡,與翩兒一道走錯了路,又找了別人的道兒,不斷一路被神秘黑衣人追殺,還不慎落入隆校尉之手,險些喪命。”
被蘇夜洵說出實情,蘇夜澤無力辯解,隻得撇撇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蘇夜涵,試圖從蘇夜涵那裏獲取一絲寬恕,孰料蘇夜涵低頭淡淡一笑,輕悄地就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不用看我,如今這軍中,四哥為主帥。”
聞言,蘇夜洵原本沉斂的臉色突然一變,閃過一絲清和的笑意。“罷了,所幸你隻是有驚無險,沒有出什麼大事,我和七弟暫且就饒你一次,待回京了自有父皇和貴妃娘娘收拾你。”
蘇夜澤大為不服,挑眉道:“何故要收拾我?我雖然擅自離京,可我這次也算立了大功,就了我天朝數萬將士的性命啊。若不是我想到霍韜以前是登州總兵,對登州裏裏外外地形了如指掌,若不是我找來他與我一起由暗道潛入登州城內,放火燒了突厥的糧倉,若不是我及時通知你們突厥族中出了大事,琅峫你們這一戰能如此順利輕鬆,能不損一兵一卒而讓琅峫提出議和嗎?”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而後瞪著眼睛來回掃視兩位哥哥。本以為他們會對他讚許有加,卻不想二人均是麵色淡然,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蘇夜涵沉聲道:“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們被突厥軍發現,會是什麼樣的後果?若突厥族中沒有出事,若阿史那祈雲(突厥可汗)沒有暴斃,你以為就憑琅峫的手段,你還有命回來嗎?”
“我……”蘇夜澤被這一問問的有些啞口無言。
蘇夜涵說的沒錯,他之所以能安然脫身,全然是因為占盡了巧合之機。若是這些巧合中的任意一條沒有發生,隻怕此時他都是小命危亦。
見他之前的一股得意之氣,被二人連消帶打消除得幹幹淨淨,如今衣服垂頭喪氣、頗有不服的模樣,蘇夜洵和蘇夜涵二人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蘇夜涵又道:“罷了,你也是出於好心,此事本不該過分責怪與你。”
蘇夜澤頓然一喜,“七哥不生我的氣了?”
蘇夜洵道:“你是我們的十三弟,我們便是生氣,也是氣你不聽勸阻,不顧自身安危,意氣用事。如今既然你安然無恙,我們也就放心了,隻是,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