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攔下他的人,應該就不是別人了,能想得出此等法子,借一品鎮國公之口說出方才那一番話,又將整個事情考慮得如此周全之人,永德宮中隻有一個——
青鸞神色焦躁,坐立不安,時不時地朝著宮門口望去。
相較而言,一旁的衣凰要淡然鎮定許多,她靜靜地立在花園旁,左右中捧了隻茶盞,杯中茶水還在冒著熱氣,右手輕輕撫過院中的花葉,指間似有一股暖流流過,悄悄融去了枝頭積壓厚重的白雪,嘴角始終噙著一抹隨和淡雅的笑。
片刻之後,一道紫色身影迅速閃入永德宮中,一路小跑至二人身邊。
“鎮國公呢?”青鸞迎上前問道。
“鎮國公先行回去了,父皇沒有答應他的要求,不過……”蘇瀠汐歇了歇氣,看了看青鸞,又看了看向她投來目光的衣凰,“就在剛才父皇已經讓尚書省擬旨,命四哥和七哥為此次行軍主帥,同時前往北疆。”
“定了?”青鸞不由吃驚,而後回身向衣凰看去。
衣凰的臉上並無她們意料之中的喜悅,有的隻是無奈,以及她們看不懂的迷茫,一片霧蒙蒙,捉摸不透。
“衣凰,你怎麼了?事情一切如你所料,為何你……”
“嗬!是我一手將他們送上了北疆戰場。”衣凰語氣清幽,輕輕吐氣,嘴角的淡淡微笑根本遮不住她身上的冷意。
可是她卻別無選擇,蘇夜涵是定要去的,從一早睿晟帝就已經定下了他這個人選,因為隻有蘇夜涵能破突厥的五行軍陣。既然她留不下蘇夜涵,那就隻能將如今朝中勢力最盛的那一個一並推往北疆,隻有這樣才能保所有人都穩妥。
此次北上,蘇夜洵和蘇夜涵為主帥,冉嶸和神武衛統領冷天月為前鋒將,二人各領二十萬人馬,兩天後分兩路出發。
這兩天的時間便是留給他們安排各自的行程計劃,以及準備行軍途中所需之物。
這段時間裏,衣凰一直留在永德宮中,連宮門都未曾出過一次,一心好好照料太後。
其間,她聽聞毓皇後曾為蘇夜洵之事與皇上發生了些微的爭執,隻是那日傍晚二人同來永德宮,卻無人能瞧得出絲毫。
再者就是蘇夜澤,他知道睿晟帝不曾派他前往,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要去找睿晟帝,好在被華貴妃攔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後宮裏的膽戰心驚算是過去了,眾位妃嬪都將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裏,突厥不是善類,她們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去冒這個險。
衣凰微微太息一聲,若是冰賢妃還在的話,她定然也不會放心讓蘇夜涵去冒這個險吧?隻可惜她已經不在了,這宮中若還有誰會出麵阻攔的話,就隻有太後了,可偏偏如今太後並不知曉這事……
傅雯嫣腹中胎兒已經六個多月,這個時候蘇夜洵動身離開與她而言,無疑的致命的打擊。所幸經過除夕那天的事,如今她早已變得聰明了些,也冷漠了些,衣凰見了心情不由有些複雜,畢竟傅雯嫣是因為她,才會成為如今這樣。
即便,她不是那個主謀者,卻也間接導致了這種情況的發生。
嗬!真是沒想到,短短數月,她就做了這麼多不得已的事情,“間接”地害了那麼多人。
慕衣凰啊慕衣凰,你就是是太過聰明,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一心想保全的人,他不但不領你的情,還在怨恨你害死了他的姐姐,還有的在怨恨你奪走了丈夫以及本該屬於她的感情,你這麼苦苦堅持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倔強,你究竟還有倔強到幾時?
清思殿後方的那一片木蘭雖早已凋零,然此時此刻枝頭壓滿了皚皚白雪,似極了盛開的木蘭花,尤其是在此夜晚時分,本就無月,借著燈籠的光亮看過去,就更加像了。
衣凰隨手取了支樹枝在手中,手腕靈動,隨意挽出幾個劍花,掃起了地上和枝頭的積雪,一時間之間白色簾幕洋洋灑灑,隨風飄落一方。
待到雪簾落盡,衣凰看到了站在距離兩丈遠處的眸色靜淡、笑意泠泠的男子。一襲銀白色長衫,外罩玄色披風,卻正是衣凰讓蘇夜澤幫忙還回去的那件。
看著衣凰眼中那一絲疑惑,蘇夜涵淡淡一笑,道:“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你當真時時處處給人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