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清、蘇夜洵與蘇夜瀾並肩站立在珠簾外,內裏,隻有一道淺色身形,靜靜地坐在蘇夜瀾的床畔,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如木雕一般。
蘇夜澤鼻尖一酸,低頭悄悄擦了擦眼淚,就要撩起珠簾入內,卻被蘇夜清一把拉住。
“十三弟,”他沉沉喊道,“我們現在外麵等等吧,讓七弟一個人靜一靜。”
蘇夜澤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
蘇夜洵微微動了動,卻是什麼也沒說,突然轉身出了寢殿,蘇夜澤看得清楚,他轉身離去的刹那,臉上有不可名狀的憤怒與沉慟。
蘇夜瀾問道:“可有找宓秀宮的宮人細細問過經過?”
蘇夜澤搖了搖頭,“方才一片混亂,還未及細細問來。”
蘇夜清點頭會意,轉身對著外麵道:“來人。”
有宮女應聲而入。
蘇夜清道:“一直貼身照顧公主的宮人是不是叫音兒?傳她速來見本王,本王有話要問她。”
那宮女慌慌張張地支吾了幾聲,突然跪地道:“回稟三位王爺,音兒姐姐自愧於沒有照顧好公主,已經服毒自殺了。”
三人相視一眼,眼中有一絲憐惜與遺憾,卻也明白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
夜寒涼,夾雜著冰雪的寒風垂在身上,剔骨的冷。
洵王府後院,沙沙作響的林中,三道身影靜立不動。接著其中一人手中的燈籠火光,隱約可見蘇夜洵陰沉冷酷的臉上,幾乎沒有一絲表情,眸中寒光隱現。
聽見漸近的腳步聲,他眼底微微一動。
片刻之後,另一道人影閃過,穩穩落在三人麵前,俯身拜道:“參見洵王殿下。”
蘇夜洵麵無表情地頷首,冷聲問道:“本王讓你取的東西,可到手了?”
“屬下不負洵王所托!”那人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隻包裹著的錦帕交到蘇夜洵手中。蘇夜洵接過打開看了看,確認是他所需之物的同時,眼中閃過一道殺機。
來人被震住了,驚惶問道:“王爺,有何不妥?”
蘇夜洵瞥了他一眼,目光冷冷,“東西你取到了,可是你卻動了不該動的人。”
話音落下的瞬間,隻見劍光一閃,“唰”的一聲,蘇夜洵身側的那名護衛眼見著自己手中的長劍出鞘,再入鞘,不過都是眨眼之間的事,再回神時,方才來的那人已然栽倒在雪地中,脖子裏流出的血染紅了身下的白雪。
二人皆驚,卻不敢有絲毫表示。
洵王慣來冷酷,卻也很潔身自好,即便要處理什麼人,也未曾見過他親自動手,而今日他動手之前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深深戾氣,不禁讓人恐慌。
究竟是從何時起,他也變成了一個喜怒無常之人?
“今後,沒有本王的允許,不準動本王身邊任何一個人。”
夜風將他冰冷的話語送進二人耳中,二人聞之,連忙緊跟而上,不敢停留思慮太多……
近日,茲洛皇城一向都不太平,雖然表麵上風平浪靜,衣凰卻總覺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東宮大火之事查了將近一個月,最終以冬靈終結,之前被扣留宮中的眾人雖得以被放出宮,然那些官員似乎都商量好了一般,辭官的辭官,調職的調職,最終,除卻左右二相以及尚書令、中書令等人,其他人都從京都消失了。
這些日子衣凰心裏頗為不踏實,朝中官員最近變動較大,且左相一派勢力越來越龐大,形勢對於右相明顯不利。
然右相偏偏又是倔強剛直的性子,因著蘇夜澄之事,睿晟帝並未徹查到底,他已然在心裏結了疙瘩,近日又因朝中幫派越來越明顯之事,時常大怒,大動肝火,最終沒有將別人怎麼樣,反倒將自己氣出病來。
是以,衣凰出宮之後,一直住在府中,一來為了調養右相的身體,二來,她心中總是有些放心不下右相,恐他會一時衝動,做出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她留在府中,也好幫著阻攔著點。
隻是,衣凰卻是沒料到,她回到府中還不到十日,宮中便又出了大事。
之前何子又替宮中的音兒帶話來,說六公主近日身體並未見好轉,衣凰便料隻怕是她開的藥蘇瀠泠並未服下,本想著等這陣子過去了,右相情緒平複下來了,她再進宮去看看蘇瀠泠,卻是沒想到還未及她抽出空來,蘇瀠泠已然香消玉殞。
沛兒在一旁一邊很是惋惜地跟衣凰說著打聽來的消息,一邊將堅果一點一點剝開,放進衣凰手邊的盤子裏。
“聽邵大哥說,當時皇上被繡架上的針紮了手,卻是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傷,一心隻想著六公主的死……唉,為何要等人走了之後才知道難過?若是六公主在世時,皇上能給她指一門好親事,也不至於落得今日這地步……”
衣凰正聽著,突然輕輕“咦”了一聲,秀眉微蹙。
沛兒停下問道:“怎麼了,小姐?”
衣凰微微搖頭,“你方才說,六公主自縊前,繡架上還有一件繡了一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