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清雅爽俊葬火海(2 / 2)

行至夙颻閣院內,靜靜站立許久,冷風不斷,不多會兒,隻覺臉上一涼,似是有什麼東西落下。她伸手,有什麼東西落入了掌心,冰冰冷冷,一股寒氣緩緩滲透進了掌心,再到心髒。

借著不遠處的燈光看了看,正一點一點變大、洋洋灑灑飄落下來的,卻正是今冬的第一場大雪……

洵王府內燈火通明,四下裏一片喧嘩,前廳大院裏滿是賓客,再往後的正院裏相對而言卻安靜許多,放眼望去,皆是京都之中的達官貴人,滿目奢華。

出乎意料的是,蘇氏兄弟幾人,卻是到了此時尚未出現。

引路的小廝一路引著衣凰三人往院內去,走的卻是有些偏靜的小道。

紅嫣有所察覺,不由側身看了衣凰一眼,開口問道:“敢問這位小哥,這是要帶著我們去哪裏?晚宴不是設在前廳和正院嗎?”

小廝笑了笑道:“後麵的竹意軒,這是幾位王爺的吩咐,小的也不知是為何。姑娘若有疑慮,一會兒見了王爺可當麵問個明白。”

紅嫣一瞪眼,卻也知他的難處,便不再多問。再看身側衣凰,神色始終一片淡然,嘴角噙著一縷清淺而又無奈的笑意。

四人走得很慢,地上的積雪雖不算深,卻也有三寸厚,腳踩上去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周圍的樹枝上堆滿了雪,在燈光下,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細光,晶瑩剔透。

傍晚時分雪已經停了,寒氣卻絲毫不減,不過這並不影響洵王府裏的氛圍,即使隔得很遠,依然能很清楚地聽到前麵的鬧騰之聲。

再走了一段路,借著燈光可以看清前方院門上方的“竹意軒”三個字時,也隱約聽到軒內時而傳出的說笑之聲,其中尤以蘇夜澤的笑聲最為高昂,笑聲連串,笑得怪異,身旁的沛兒和紅嫣甫一聽到這笑聲,便忍不住低頭偷偷笑開。

“小的進去通報……”小廝上前道。

“不用了——”衣凰揮手攔住他,“我們自己進去便可。”

小廝心知這位郡主身份特殊,也不猶豫,當即點了點頭,退了回去。

衣凰領著沛兒和紅嫣,悄步走進院內,站在軒外的暗淡處,可清晰看見軒內的幾道身影,蘇夜清、蘇夜洵、蘇夜瀾、蘇夜澤以及蘇夜涵正一字排開站在欄杆處,憑欄眺望,目所及處皆是蒼白,夜風不止,吹動幾人披在外麵遮寒的長袍微微飄動。

隻見蘇夜瀾清和一笑,笑若明月清風般淡雅,看著身側的蘇夜澤道:“疏野。”

這是蘇夜渙對蘇夜澤的形容,幾人不出聲,聽他繼續說道:“惟性所宅,真取不羈。控物自富,與率為期。築室鬆下,脫帽看詩。但知旦暮,不辨何時。倘然適意,豈必有為。若其天放,如是得之。”

“好個惟性所宅,真取不羈,此般放縱不拘之性情,許隻有十三弟所能有。”蘇夜洵輕輕一笑由衷讚道。

聞言,蘇夜澤不由喜不自禁,看了看身側的蘇夜涵一眼,略一沉思道:“衝淡。素處以默,妙機其微。飲之太和,獨鶴與飛。猶之惠風,荏苒在衣。閱音修篁,美曰載歸。遇之匪深,即之愈希。脫有形似,握手已違。”

這番形容似乎早已在眾人意料之中,“素處以默,涵養者深”,這是道家平日修養的要求。而諸位之中,蘇夜涵的淡泊乃眾人皆知,“衝淡”一詞用於他之身,絕不為過。

蘇夜涵麵色並無喜憂之變,隻是待蘇夜澤聲音停下之,扭頭向著那端的蘇夜清看去,目光走到一半卻又停下,驀地挪回目光,清冷的眸子落在院內正隱在黑暗中默不作聲的三人身上。

“怎麼?”幾人不察,蘇夜洵不解問道:“七弟莫不是想出什麼詞來形容三哥?”

蘇夜涵微微淡笑,帶著些微的寒意,讓人捉摸不透。

蘇夜洵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也不由朝著衣凰的方向看去,與衣凰四目相對,他先是一愣,繼而是一喜,正欲開口說話,卻見一道身影已經走出軒外,朝著衣凰走去。

“怎的一聲不響地站在雪地裏,也沒讓下人通報一聲?”蘇夜涵的外袍是淡雅的寒梅色,站在雪地裏,有身後的燈光映襯著白皙的麵容,看上去如同冰雕而成。他不急不忙緩步上前,卻足以在自己到達衣凰身旁時,將蘇夜洵的話語全都阻在喉間。

衣凰回笑,“就是想看看你們在做些什麼,才故意沒讓人通報。”

蘇夜涵也不計較,又是關切地笑了笑,繼而冷了眸子道:“早跟你說過了,冬日嚴寒,出門在外要多加些衣服。”他說著接下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說替衣凰披上,動作輕緩,細致。

衣凰借著他擋在自己麵前時,低頭無奈一笑,心頭卻又有壓抑不住的心動與歡喜。

待蘇夜涵替她係好袍子,回身與她一道朝著軒內走去,即使不抬頭,衣凰也明顯感覺到軒內眾人的情緒有所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