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渙被他壓得辛苦,幹脆一挺身站了起來,將他扶穩,歎道:“不能喝就不要逞強便是,這幅摸樣真是有失風度。”
他說的聲音不大,睿晟帝卻正好聽得到,這會兒不由垂眸,清冷一笑,“既然澤兒不勝酒力,便讓人將他送回吧。”
蘇夜渙道:“弗如就讓兒臣送他回去,兒臣的住處離十三弟最近。”
“哦?”睿晟帝不由眯起眼睛,“澤兒今晚終於是要回府去了?”
“便送回府讓他府中的那些下人伺候去吧,整日待在宮裏鬧著,貴妃娘娘都不得安生。”蘇夜渙說著已經將醉得不省人事地蘇夜澤扶著,做好要離開的準備。
睿晟帝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似淩厲似輕笑,他道:“如此便送回府吧。”他說著看了看兩人身旁那個神色始終靜淡寂冷的蘇夜涵,他眸中疏淡,似是全然沒有覺察到身旁的情況,獨自一人執了杯盞,淺酌。
睿晟帝又道:“澤兒酒喝得不少,隻怕渙兒一人降不住他,他一向最怕涵兒,弗如涵兒你便隨渙兒一起送他回去。”
聞言,蘇夜涵這才抬頭,俊眸如水,清臒幹淨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他站起身對著睿晟帝欠身行禮,“兒臣遵旨。”
言罷,回身,與蘇夜渙兩人一人架著一隻胳膊,在眾人驚詫疑惑的目光中,翩翩出了麟德殿。
甫一出了麟德殿,再走出不到十丈遠,原本爛醉的蘇夜澤陡然睜開眯朧的眼睛,墨綠色的眼眸中精光閃爍,英俊的臉上是狡黠的笑意。
“怎麼樣,小弟我演得還算逼真麼?”他說著左右看了看那身側的兩人,卻見兩人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蘇夜渙伸手將他扔了出去,冷哼道:“就你那點小伎倆,父皇瞧都不用瞧,便能將你看透。”
蘇夜澤不服,“瞧都不瞧,卻是如何看得到?”
蘇夜渙不欲與他囉嗦,道:“你所說的好地方究竟在何處?方才在殿上你們個個都喝得爽快,我肚子裏的酒蟲可是忍得辛苦。”
“哈哈……”蘇夜澤不由爽朗笑出聲,“這便隨我走著。”
如此時節,晚間天寒,外出之人本是少之又少,不想在天色剛剛暗下來的時候,空中突然劃過一陣閃爍的光,眾人驚道:“莫不是天降異星?”
不由成群結隊出動,走出房門,心想著要是能再看見一次就好了。
雲夢齋那裏道路寬敞,較為僻靜,本是人少之處,卻因著這一場落星,變得熱鬧起來,遠遠地便看到沿湖兩邊滿是遊人。
雲夢齋今日的生意也是出奇的好,走進去,店裏的夥計一見,二話不說,直接領了三人上了二樓臨窗雅座。方一坐下蘇夜渙和蘇夜澤就大手一揮,命人上酒,蘇夜渙方才在麟德殿內那股沉冷的勁兒全不知跑哪去了。
樓下有個說書的小老頭正說得眉飛色舞,眾人也聽得津津有味,隻聽他道:“方才那一場落星可不是尋常之星,怕是有天星相碰,如此可見,戰爭不遠矣,且必有死傷呐。”
人群中有人問道:“何以見得?”
小老頭指了指東南方向一顆較亮的星星說道:“瞧見那顆星沒有?那可不是尋常星星……”
正說著,突然一名正仰頭觀望的聽眾“咦”了一聲,“呦,這星在動啊……”
話音剛落,小老頭隨即變了臉色,念叨:“遭了,莫不是真有征戰了?”
樓上,蘇夜澤聽得糊塗,伸頭看了看夜空,扭頭問道:“出了什麼事?他何故嚇成那樣?”
蘇夜涵臉色微沉,看了看對麵的蘇夜渙,冷聲道:“天狼星動,必有災劫。”
“沒錯。”身後突然有人應聲,三人頓時回身望去,隻見衣凰正托了玉盤緩緩走來,身後還跟隨了兩名夥計,與她一樣手托圓盤。
衣凰繼續說道:“《開元占經》卷六十八引《荊州占》有言:‘狼星,秦、南夷也。名曰候,一名天紀,一曰天陵。狼者賊盜,弧者天弓,備盜賊也。故弧射狼,矢端直者,狼不敢動搖,則無盜賊而兵不起。動搖,明大,多芒,變色不如常,胡兵大討。’故古人有雲,天狼星動,兵變不休,災劫不斷。”
她說著將目光投向蘇夜渙,隱隱有一絲擔憂,“九哥此去西疆,該要多加小心才是。”
蘇夜渙慰然一笑,招手示意她坐下,“你放心便是,上戰場對我而言,就如同會渙王府。”
蘇夜涵看了衣凰一眼,雖不言,衣凰卻能感覺到他眼神中深濃關切,便點頭以應。
無需多言,隻需一個眼神,已然能明了對方心思。
直到衣凰落座,蘇夜涵才緩緩道:“哈拉族不過是西疆的一個小族,你此番前去,要弄清事情真相,再行定論。不過,保護好自己最重要。”
蘇夜渙點頭道:“七哥放心,我心裏有數。這哈拉族我並不是沒有接觸過,斷不像會做出叛國之事的族類,隻怕其中必有隱情。”
衣凰輕歎,“我給你準備的藥材都已擱在柔姐姐那裏了,臨行前可別忘記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