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征戰幾時休(2 / 2)

“淩軍師?”那婦人笑了:“我說呢,難怪,隻有夫人這般品貌才配得上淩軍師。”

“你見過他?”看來這婦人對淩雲印象不錯,沒有因為他是反叛而憎恨他。

“獠滕軍剛占了柑縣時,聽說獠兵一向凶殘,燒殺搶掠無惡不做,我們百姓怕得幾乎要棄家逃走,可淩軍師卻連下幾道命令,定了極嚴的軍規,還殺一儆百,處治了幾個犯事的兵,我們百姓才漸漸安下心來。又正是青黃不接時,淩軍師主持開倉放糧,賑濟柑縣及四周百姓,我們怎不感激。”

原來如此,淩雲作為滕族族長,身負族仇不得不報,卻並不是鐵石心腸的梟雄,他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不傷及無辜。

又與婦人說了幾句話,那婦人帶著孩子走了。方媃抑製不住得想淩雲,惦記他。

一直見不到淩雲,雖知他暫無危險,卻也真的很想見他。她想緊緊抱著他,再也不放手。

到第六日夜裏,方媃忽然被雁北叫醒,雁北讓她立刻起來跟著走,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洞外早已經整好隊伍,一切行禮都馱在馬上。

方媃見雁北忙著給下屬下命令,沒工夫理她,也就不再自討沒趣,二話沒說,站起來略整了整衣衫便上馬車了。

山林漆黑一片,也不知是幾更天,走了一會兒,她才問在外麵騎馬跟隨的雁北。

雁北麵色沉重,道:“獠部有一支隊伍不遵命令,擅離防地進攻,以至於被敵人包圍,別一支獠兵見狀便不顧族長之命,擅自馳援,結果兩支獠兵被敵人全殲了。敵人趁勝突破,燒了咱們的糧草,咱們如今隻能暫時撤退。

“非鴻呢?他可還好?他何時來與我們會合?”方媃急切得問。

雁北瞅了她一眼,冷冷道:“他是全軍的主心骨,又要指揮又要斷後,怎能跑來與我們會合?此次後撤,若運氣好,也許能穩住陣腳再扳回一城,若運氣不好,隻怕要一直向北撤了。”

“隻是敗了一仗,何至於一直潰敗下去?這幾個月你們攻城略地,占了不少地方,隻要退到一處城防堅實的城池,好好迎戰,便可有反擊之機了吧?”

“都怪獠族這些蠻人難成大事,占了城池卻不思治理,把那些好好的州府弄得民不聊生,烏煙瘴氣。如今撤到那些地方,還不知情形如何。糧草也是大事,現有的糧草已被敵人燒了,若不能及時從霄雲關運來糧食,咱們可麻煩了。”

“沒有留下滕族人在攻占的城池州府治理嗎?”

“自然也留了,隻是咱們本就人少,難與獠族爭鋒,又不能傷了和氣,隻得忍著了。”

方媃心中紛亂,聽了雁北這些話,不祥的預感纏在心裏,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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獠滕軍前方且戰且退,方媃一直跟著雁北向北走,雖不能算是愴惶逃跑,滋味卻也實在不好受。

這期間並不是一直在打敗仗,也有得勝的時候,卻還是不停在退,待退至溱江南岸時,已經是連退兩千裏,卻是從春至夏了。

溱江南岸的靖州是溱江南岸最大的州城,這裏被獠滕軍攻占後,一直派兵鎮守著,還算安定。

方媃隨雁北等人走進靖州府,直接住進了衙門後麵的精致宅子內。

“還要再退嗎?”方媃無心觀賞這原是知府大人的豪華居所,更無心收拾東西。

雁北正看著兵士牽馬,抬東西,回頭看她一眼,道:“據我昨日收到的命令,我們暫時不必再走,大軍也會停在靖州城外駐紮。”

方媃倒並不吃驚,雖然一路都在退,可方媃在撤退過程中逐漸琢磨出些意味來。她漸漸感覺,似乎淩雲是有意後撤的。

究其原因,隻怕有很多。以方媃的心智,也隻能猜到一二分罷了。

雖一直在退,但獠滕軍士氣並未一蹶不振,獠軍因不聽號令吃了大虧,老實了許多,而滕軍更是一直謹遵淩雲之令,進退有度,攻防兼備。

但雁北跟方媃說起滕兵時,卻是愁容滿麵,方媃相問,雁北坦然告訴了她。原來雁北擔心的是滕兵損失太重卻無從補充兵力。

滕族人自前年起,便暗暗從西南岈山中一點點遷徙、隱居在了霄雲關內外,而青壯年更是直接出霄雲關進入獠族領地,日日操練隊伍。

滕族人雖休養生息多年,人丁也算比以前興旺許多,但真打起仗來,青壯年還是不夠,當初霄雲關起事時,舉族青壯加在一起是將近四萬人,如今怕隻有二萬多了。

打仗哪裏有不死人的,與獠族相比,滕族兵算死的少了,隻是他們本就不多,更無從補充生力軍。眼看自己的族人這樣死去,兵力一點點減弱,雁北怎能不憂心。

“若滕族先祖在天之靈有感,也必會十分心痛子孫。為了報百年前的仇恨,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值得嗎?”方媃在心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