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沙疑心族中有變,極有可能是他的二弟三弟要聯手奪位。他們以族長重病的名義召他回去,他若不回,便是將族長之位拱手相讓,但若就這樣冒冒然帶著一小隊人回去,隻怕是凶多吉少。
“這幾個不爭氣的兄弟,胸無大誌,隻知爭位,拖自己人的後腿!”涑沙咬牙切齒道。
涑沙與淩雲商議半宿,最終隻得決定,涑沙快馬加鞭,帶著三萬兵馬回去。
雖然帶重兵回去看望重病父親,未免會落人口舌,但此時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涑沙若不帶兵回去,隻怕是與自投羅網無異。希望回去能盡快平定事端,前麵眼看要開戰,總不能讓後院先著了火。
大敵當前,涑沙帶著三萬獠兵一走,留下的四萬獠兵難免有躁動,雖說留下的獠兵軍官都算是涑沙的人,但畢竟不是淩雲的人,並不能完全服從於他。
這突然的變故,讓方媃也替淩雲著急起來,若涑沙不能在開戰前趕回,這一仗怕是很難勝。
一日夜裏,方媃睡得朦朦朧朧間,感到旁邊躺進了被子裏,溫涼的手輕輕撫摸著她。
“又這麼晚,幾更了?”轉過身來,睜眼看淩雲。
“三更。”
他身上有剛剛沐浴過的清新之氣,每天如此勞累,但他臉上依然是一絲雜色也無,雪白如蓮。
方媃撫上他的臉,帶著睡意笑道:“那些獠族兵士個個很粗獷,皮膚粗糙,遠看像黑炭一般,而你,不論何時都如冰雪凝成。恐怕在他們眼裏,很難將你當成統帥全軍、說一不二的統帥。”
淩雲輕笑一聲,索性將她摟入懷中,道:“涑沙才走,有人便不安分了,我有些擔心。眉真,無論如何,我要先確保你的安全。”
方媃支起身來,認真看他:“你是要把我送走?”
“是,到後方去,最好離得遠一些才安全。最好是直接到霄雲關去,如此一旦有意外,你可直接出關到獠族領地去。”
“意外?”方媃道:“若是真出了‘意外’,以至於能讓洪兵反攻到霄雲關,說明咱們已經一敗塗地,到那時,你會如何?若你有不測,我又怎麼能獨自一人逃生?”
淩雲也支起身來,正要說話,方媃卻接著說道:“讓我出霄雲關也好,到西南深山老林裏也罷,甚至漂泊海外都可以,但必須有你想相伴。”
方媃語氣堅決,顯是早已想好了的。淩雲雙目含情,脈脈無語,隻是凝視著她。
“如何?夫君是不是被我感動了?”方始子歪著頭,開玩笑道。
“感動。但也不能就此由著你的性子留下來。”淩雲笑道。
“不,非鴻,無論你說什麼,這一回,我隻自己的。”
“夫為妻綱……”淩雲念道。
方媃立刻又手捂耳,閉著眼道:“沒聽見,聽不見……”
淩雲無奈,索性不再囉嗦,見她閉著眼晃著頭,撒嬌耍賴的樣子實在可愛,便湊上前去,以吻封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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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方媃的決定讓淩雲很感動,但淩雲還是不打算依著方媃,讓她留下來。他以為方媃雖然堅決,但最終還是拗不過他的,卻不想方媃這一回是緊咬銀牙,絲毫不肯妥協、鬆口。淩雲從未見過如此執拗,簡直拿她沒辦法。
甚至在淩雲將護送她的車馬都準備妥當,要不分三七二十一硬抱她上車時,她竟還是掙紮著跑了。
“我說過,你在何處我便在何處,天涯海角,生死禍福,絕不分離。”
當方媃看到淩雲被她氣得直皺眉時,便走到他麵前,看著他的眼睛,如此對他說。
淩雲握住她手,許久才歎了口氣。
“獠兵人心有所浮動,此戰勝負已是難料,你走了,我才能安心。”
“我走了,你就是把命拚上,也放心了,是嗎?”方媃道:“我就是怕你如此,才說什麼也不走的。我就是要你知道,你的後麵,有我。就算隻是為了我,你也不能死。”
淩雲搖頭,道:“不,眉真你多慮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了解?除了你,我從未想過要為什麼人或什麼事去死,不值得。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怎能輕言生死而不顧你?”
方媃笑了:“這不就行了!既然你從未執著到要戰死沙場,又何必擔心我?我信你,隻要有你在,沒人能傷害我。所以我更不必走了。”
淩雲拿她毫無辦法,無耐得笑著將她攬入懷中。在心愛的人麵前,他的機智、心計、謀算全都不能施展,隻餘融融暖暖的愛意和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