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生死本無常(2 / 2)

應煊沉吟片刻,轉頭看看方媃和任婕妤,點點頭。

淑妃見他點頭,立刻高興起來,撐著身體坐端正了,鄭重其事道:“兩位妹妹,今日在皇上麵前,承皇上恩準,請你們答允我,若我有不測,勞你們二位共同撫養瀟兒,視若己出。我就把他托付給你們了。”

“哎喲,這,姐姐您這是什麼話!好端端的,這種事也說出來了。”任婕妤驚得不知如何回答。

方媃也有點吃驚,難道元氏的身體竟已糟到這般田地?她看向應煊,見應煊也正看她,目光晦澀難明,他緩緩向她頷首,示意她先應下來。

方媃看向任婕妤,她也在看她,顯然是不知如何是好。按理說,宮中嬪妃如果早逝,留下的孩子應該由正宮皇後撫養,不能輪到她們啊。

不過此事顯然元氏已經得到應煊首肯,不然不會提出來。至於應煊是怎麼想的,誰也猜不到。

方媃想,自己身如浮萍,在宮裏也是朝不保夕,可任婕妤一直地位穩固,就算將來隻有任氏照看,應瀟也可平安長大。

她二人平靜片刻,目光交彙,此情此景,當著皇上的麵,看來是一定要答允的了。

兩人安慰淑妃幾句,同時也表示願意接受托付,隻請她安心養病,不要再擔憂。

淑妃見她二人應了,長鬆一口氣,道:“我知二位都是守諾重情之人,所以才有今日不情之請,隻盼我平安渡過此劫,讓妹妹們白擔心一場,到時我再請酒賠罪。”

方媃笑道:“正是這話,到時咱們姐妹定要好好醉一場,把姐姐珍藏的好酒都喝盡,姐姐可莫心疼!”

“我也早惦記姐姐藏的那幾壇梨花春,想來必定是歸我了!”任婕妤也湊趣道。

淑妃安心的笑著,應煊一直沉默,有時看向方媃,目光帶著淡淡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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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元年,離中秋還差一個月時,淑妃便去了。

她去的太快,以至於方媃和任婕妤簡直不敢相信,就這麼失去一個相濡以沫的姐妹。

回想起在王府相處的點滴,方媃和任婕妤兩人整日相對垂淚不止,元氏素日為人溫和,靜嬪雖與元氏情份一般,卻也忍不住跟著哭泣。

應煊感念元氏為人,又是應瀟生母,賜她以貴妃之禮下葬。並正式下旨由方、任二人共同教養皇二子,以慰淑妃在天之靈。

淑妃停靈七日,葬於皇陵。

秋風蕭瑟,戌時三刻,方媃被接近了承佑殿。這些時日,應煊大概每隔四、五日便會召幸她一回,有時是她去承佑殿,有時是他來景 瀾宮,如此已經在宮裏算是頭一份兒的恩寵了,即便是柳婉風頭最勁時,也不過如此。

太監走過來,悄悄告訴她皇上還在批奏折,請她先入後殿西稍間寢室內等著。

方媃沒說什麼,徑直轉入後殿。坐在“龍床”上,有些心思不屬,這些天過去,腦裏卻還在想著元淑妃臨終前的樣子。

她看應煊情緒很平靜,隻是在提到應瀟之時,才會不自覺皺了眉頭。兩歲多的孩子,還不知道什麼是死亡,卻也已經依稀明白,母親不會再回來,所以在靈前放聲大哭,惹得她們也痛哭不已。

他現在搬到了任婕妤宮裏,由她一手照料,方媃也常去照應著。芷芸倒是高興了,天天陪著弟弟玩。清和宮成了這宮裏最溫暖的地方,常聽到孩子們的童言童語。

“在想什麼?”

方媃驀然抬頭,應煊竟已站在麵前。

她要起身給他行禮,他擺了擺手,坐在她身邊。

“在想什麼?如此出神?”應煊依舊是這個問題。

方媃淡淡笑著,很自然得回道:“在想淑妃姐姐,回想從前在王府時的舊事,音容笑貌猶在眼前,人卻已經不在了。”

應煊沉默片刻,打量著她,似乎在猜她是不是說了實話。

方媃坦然麵對,笑問:“皇上看什麼?”

應煊收回目光,看向牆角的香爐,道:“他們怎麼又燃這種香,嗆得朕頭疼。”

方媃喚來太監,讓換種香,應煊卻令他直接把香爐搬了出去。

“皇上,心情似是不好?”

應煊半靠在床頭,道:“前些時日,瑞王閉門謝客,還算識時務,朕不是狠心之人,畢竟是手足,原想著能放過也便放過了。隻是,他如今又活泛起來,竟暗自與淩雲通起信來,這豈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方媃聽到這裏,暗暗心驚。應煊初登帝位,一切政務需時間理順,還要慢慢清理掉原先的政敵,暫時無法對付遠在邊關的淩雲,可是若想捏死瑞王,隻怕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