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又聞新人笑(1 / 2)

應煊先上前親手扶起常氏,讓她做在自己禦座左邊,又道:“你們都起來吧。”

方媃跟著眾人起身,應煊賜座,眾人不敢,他又道:“坐吧,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這些天著實辛苦,不必立規矩了。”

眾人聽了,才按位份順序坐定。

常氏欠身道:“皇上,臣妾這點辛苦與您的操勞相比,何足掛齒。臣妾隻擔心您的身體,也不知身邊伺候的人,合不合用?”

應煊點頭道:“提起身邊伺候之人,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常氏似乎早有準備,毫不吃驚道:“是,正想見見天天伺候皇上的人,也好讓臣妾放心。”

方媃與任氏交換了一個眼神,任氏滿眼不解,看來是毫不知情。再看別人,也是如此。

正在此時,明間西邊的喜象升平八扇屏風之後有動靜,顯然是有人從西暖閣裏走出來了。

是誰?什麼身份的人能在承佑殿西暖閣裏呆著?所有女人都在想這個問題。

問題馬上有了答案,屏風之後,裙裾聲微響,款款轉出一女子來。

十八九歲年紀,梳著宮中女官的發式,紅粉青娥,香肌玉膚,一雙眼眸亮如辰星,眉宇間是濃濃的書卷氣,使她的氣質更顯高雅清新,見之忘俗。

這樣一個美人一進來,殿內便是一亮,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隻見這美人兒先向皇上皇後行禮,又向眾女眷行禮,態度謙恭得體,大方優雅,顯示出良好的教養。

“這位妹妹是——”常氏溫和得笑著問。

“婢子柳婉,原是承霖殿三品掌書女官。”

常氏恍然:“原來是先皇貼身伺候的人,難怪氣質舉止如此出眾。”

應煊道:“她並非選秀入宮,而是先皇特招。她乃是兵部左侍郎之女,禦前侍衛營副管領之妹,在閨中時已有才名傳出,先皇便召她入宮,專掌禦書房,說好了用到她十八歲,親自給她選個好人家嫁了的。”

常氏點頭道:“想是因為去年先皇忽然臥病,來不及兌現承諾,倒是耽誤了柳姑娘。”

柳婉低頭,謙恭回道:“婢子不敢妄想,原先便是專心伺候先皇筆墨,先皇去了,如今便隻知一心一意伺候皇上了。”

應煊對常氏道:“前些時日,先皇後擔心別人擾了先皇靜養,連我們這些做兒子的也輕易不能見。多虧她在先皇跟前伺候著——”

應煊的話點到即止,沒有說完,但所有人已經大體明白,這柳婉隻怕幫了應煊極大的忙,有她在先皇身邊,應煊才能及時得到一些秘密消息。

常氏已經笑得更慈和了,招手把柳婉叫到跟前,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一番,道:“這樣好的家世和品貌,又正當年,自然是不能再做宮女了。”

她對應煊道:“先皇承諾要給她一個好歸宿,可是依臣妾看,天下哪還有比跟了皇上更好的歸宿?還要請皇上恩典,賜她一個名分,也不枉她對皇上如此盡心了。”

常氏說出這樣的話,所有人都不吃驚,從柳婉剛從西暖閣走出來時,所有女眷都已經心知肚明,這個女人肯定是應煊看中了的。

應煊成日進宮,怕是早已與柳婉有情,如今先皇剛走,他便迫不及待要收了她,可見對她之看重。一想到此處,所有人心裏都不舒服。

側頭看到任氏臉色比剛才更不好看了,方媃暗自歎氣,這隻是一個開頭罷了,既然做了皇帝,以後還會少得了女人嗎?

她環顧屋中所有女人,突然感到,不管她們平時有多討厭,甚至狠毒,但歸根結底,她們全是可憐人。其中深深的苦處,隻有自己知道。

方媃在看這些女人,應煊也在環顧所有人,當他們二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時,方媃立刻垂下眼簾,避開了。對他,從沒有奢望,甚至是信任,海誓山盟雖在,卻無錦書可托,終究不過是一場空。

應煊不說話,殿裏便靜下來,常氏有幾分詫異得看看他,不明白他怎麼忽然沉默了。

柳婉本是站在了常氏身邊的,此時她微微抬起頭,看向方媃。

方媃感受到她的目光,與她相視,柳婉的目光很沉靜,卻又沉靜得讓人有點心生寒意。

新皇已立,朝中平靜,大行皇帝和皇後停靈二十七日後,葬於皇陵,從此塵歸塵,土歸土,生前顯赫,死後還是一把黃土罷了。

登極大典順利舉行,應煊奉天承運做了天子,當年未改年號,第二年春天,改年號為太和,即為太和元年,鑄新錢,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