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又見淩非鴻(2 / 2)

一出寺門,果然便能看到四散開的侍衛們,隻是他們都站得遠遠的,並不靠近寺門。方媃知道這裏的守衛外鬆內緊,表麵看是鬆散的模樣,實際上,怕是連隻蒼蠅都難飛進來。

沿著寺院圍牆,她信步走了一會兒,發現寺院後麵不遠便是一座小山,滿山鬱鬱蔥蔥的綠,高大的樹木同寺院裏一樣,都有百年的歲數了。

林裏隱有鳥兒鳴叫,花香伴著微風飄散而來,靜謐幽幽,方媃不自覺得向山裏走,忽然有所感覺,回頭一看,果然有三四個侍衛遠遠跟著她,是保護的意思。

方媃提高聲音朝他們道:“這小山裏難道會有什麼野獸?跟著我做什麼?我並不往深處走。”

侍衛們猶豫片刻,行禮退了回去,卻也沒完全離開,隻在山角處四散開,如果有什麼事,隻要方媃稍微喊一聲,他們隨時可以衝進來。

方媃苦笑一聲,覺得自己像是沒有牢籠的囚犯,永遠沒有自由自在的權利。

這山就在寺院後麵,想必寺裏的師傅們也常來,山路雖窄,卻不陡峭,小徑早被人踩得很平,兩側是依山勢生長的樹林。

方媃正慢慢向上走,忽聽頭頂“撲棱”一聲,抬頭尋找,似乎是有一個小小的影子從眼前一閃而過,進了旁邊的林子。

方媃猜是什麼小動物,不禁提起嘴角微笑,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便進了林子。

剛一進樹林,果然又聽到動靜,抬頭在茂密的樹枝間尋找,一根樹枝上正蹲著一隻毛絨絨的小鬆鼠。鬆鼠穩穩蹲在枝上,兩隻前爪也不知捧著什麼食物,正吃得香。它邊吃邊用圓溜溜的黑豆眼睛盯著方媃看,想是知道自己在高處很安全,所以見了人也並不跑。

方媃與它對視片刻,忍不住又笑了,好可愛的小家夥,這家夥吃東西時的樣子太可愛了,大大的尾巴向上立著,彎出一個好看的形狀。

她忍不住小聲對它說話:“你不怕我,小心我把你捉回家去。”

看它仍用圓溜溜的眼睛瞪她,毛尾巴悠閑得晃來晃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方媃越發覺得有趣,對它道:“你別走了,跟我做伴吧,我給你瓜子吃。”

剛說到這裏,隻覺一陣風忽然襲來,衣袂掠風之聲響走,一個身影以優美的姿態掠過樹間,方媃還沒看清楚,那人影已經落下,站在她麵前。

她看清眼前人,驚訝之極,不由微張開嘴,那人輕笑一聲,伸出一隻手指按在自己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另一隻手裏抓著的,分明就是剛才那隻小鬆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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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清淡得春衫,身姿如新月清暉,風流而不失清新;麵容雪白,頭發烏黑,一雙眼眸如星辰般奪人心魄。他輕輕一笑,那笑容如冰雪凍湖之上灑下的一束陽光,刹時便是傾城的豐姿,令人再難忘記。

淩雲,淩非鴻。

淩雲走到呆呆的方媃麵前,把那小鬆鼠給她看:“你不是想讓它留下來陪你嗎?”

方媃看他,眼前的人,是真實的嗎?不會是自己在做白日夢吧?

淩雲也知她驚訝,輕聲道:“我是跟著永親王一行人後麵來的,一直在寺院周圍等候,隻想伺機見你一麵,方才正想著,若你不出來,我隻能冒險進去了,誰知便看見了你。”

“你,你在邊關一切可都好?”方媃凝視他,這個人大概是天生的肌膚雪白如冰,即使在邊關風吹日曬,也沒有什麼改變,隻是在眉宇間,多了殺伐決斷之氣,越發令人不敢逼視。

“我一切都好,隻是惦記你。”淩雲垂下眼簾,秀濃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眸光。

方媃悠悠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心被死死抓住了,她不禁念出了那些一直縈繞心頭的纏綿字句:“別後應憐消息疏,西風幾度過庭梧。夜來縱有鴛鴦夢,醒來空餘淚沾痕。煙樹遠,塞鴻分,垂垂邊關望晨昏。憑誰寫此相思曲……”

“寄與玉京方眉真。”淩雲輕輕接口道。他始終垂著眼簾,可是說到最後三個字時,語意之間卻早已透出遮掩不住的思念纏綿。

“眉真,眉真,我——”淩雲正要說話,山下有人高聲喊道:“庶妃娘娘可安好?卑職們聽不到動靜,十分擔心,可需卑職們上來?”

方媃回過神來,忙高聲應道:“無妨,我在林裏賞玩,片刻便會回返,你等隻在下麵候著。”

侍衛應了,不再作聲。淩雲輕聲道:“此處不是久談之所,今夜三更,我會去寺院禪房找你,到時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