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詩順利,方媃挺自得,本想等應煊來了再拿給他看,卻有些等不及了,急著想聽應煊的讚美。況且今時不比往日,他也說不定哪天才來。
方媃拿著詩,也不讓任何人跟著,信步往應煊書房走去。
應煊的書房有兩處,一處在前院正殿之側,平日若有官員或尋常朋友拜訪,便在那處待客。那裏離後宅遠,別說來客人,就是跑馬也驚不到後宅女眷。
另一處在二門裏麵,離後宅近,從後宅側門出去,撿小徑便能直接過去。應煊在這裏的時候更多,或有極親密的朋友兄弟來,便在這裏見。
上次來還是過生日那天,一眨眼已經十個月了。
快過月洞門時,看見平時守在書房外的祿生飛也似得往外跑去,似乎是有消息要外傳。
方媃走到書房外,果然門外暫時沒人守著。方媃知道應煊的書房是不許人隨便進出的,況且也不知此時書房裏有無客人,不可貿然進去。可門外沒了守著的人,怎麼往裏通報呢?
想那祿生也是快去快回,不如在門外稍等片刻吧。
秋高氣爽之時,方媃也不怕在外麵等等,這院子不大,牆邊的白玉蘭花,此時自然早過了花季,卻還有一溜富貴白頭青花大花盆,裏麵是尚未盛開的素心臘梅。
方媃認得這花盆和梅花,曾在自己窗下擺過一個冬天的,後來自己去了莊子,不想應煊卻叫人把花盆挪到這書房外了。
正想著,耳邊忽然聽到從書房裏傳出一個蒼老穩重的聲音:“王爺,皇後娘娘的病日漸好轉,那瑞王又活躍起來,整日拉攏這個、說服那個,如今新晉的武狀元是他的人,又被封了昭武將軍,在邊關手握兵權,實是大患。”
另一個年輕些的聲音響起:“不過是個副將,還不是總兵!他離升上總兵還遠著呢。便是總兵也無妨,手下能有幾個兵?瑞王拉幫結派,當朝確有幾個實權人物擁護他,那幾個人才是咱們現在要對付的,是頭等大事。好在皇後母家已經衰落,不然就更麻煩了。六弟啊,你說呢?”
“秦老所言,我皆心知肚明,四哥的話也是對的。隻是如今父皇的精力還勉強過得去,許多事咱們無法插手,便是能插手的也隻能暗中進行,稍有不慎,引得父皇懷疑便得不償失了。京中那些瑞王擁躉,皆是絆腳石,若不搬開這些石頭,咱們做事總有掣肘,怕是不行。”
“王爺說的有理,為今之計,還是先一一處理清這些‘石頭’,再說遠的。”那秦老道。
方媃聽得這幾句便呆了,果然如她所料,應煊在爭位,淩雲有可能成了阻擋他道路的絆腳石,隻是他如今還沒能力把手伸那麼遠,又有瑞王護著,所以暫時不動他,但終有一天,會收拾他的。
方媃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幸好沒人看見,她趁祿生沒回來,趕緊離開了。
回到自己房中,心裏還想著聽到的那些隻言片語。以應煊的心性,是不成功便成仁了,爭位最大的敵人便是瑞王,這種鬥爭你死我活,不分勝負是不會休止的。
真不知淩雲是怎麼想的,夾在這爭儲之戰中,多少人都會成炮灰。而她在這裏,除了發愁什麼也做不了。
若是換了別人,也許她會想著勸他改投應煊,可那是淩雲,他人雖如仙似蘭般的風流清雅,心卻如磐石一般不可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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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媃第二日去給王妃請安,王妃又將進宮領宴之事囑咐了一遍,生怕她們出什麼差錯,失禮於禦前。方媃心想,以她這種身份,無非是坐得遠遠的吃喝罷了,離禦前還遠著呢。
白氏身體早好了,可看著還是嬌弱無力的樣子,她道:“除了禮儀,便是穿著打扮了。在座的,除了王妃和我,都難得進宮一次,又是過節,穿得漂亮些也是可以的,隻是切記不能逾越了自己的身份,衣裙的料子、手飾的式樣都不可越規。”
孫氏撇了撇嘴,沒言聲,元氏已經三個多月了,肚子雖不明顯,臉卻更圓潤了,氣色很好,她為人溫順,見別人不應聲,便道:“王妃側妃放心,我們都會克守本分,不會越矩的。”
常氏點頭,白氏看了其他人一眼,道:“元姐姐我是最放心的,但其他人就難保了。”
田氏看不慣她拿大,白清妍是側妃,壓她一頭,偏兩人家世容貌都相當,田氏很看不慣這白氏的嘴臉。當下便道:“再沒見過世麵,也都是官家小姐出身,知書識禮,何勞側妃叮囑。白側妃隻管跟緊了王妃,說不定還能沾光就近看看皇上龍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