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並未回答她的問題,他眼中神光奪目,隻是凝視她,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便明言一般。
方媃側過臉去,耳垂發熱,這個淩非鴻,他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嗎?他的眼眸如海波如煙的天池之水,可讓人沉溺其中。
“眉真,你保重自己,愛惜身子,你我之路,也才剛開始。千山萬水,也總能有走完的一天。”
這話——方媃抿唇看他,想從他冰雪般的臉龐上找出什麼來,卻一無所獲。
方媃想,他一定還有所期許,沒有就此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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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媃與晴兒往回走時,見到了兄長方靖。他似是正要去拜訪方媃,在方媃的小院門口相遇了。這位兄長二十歲出頭,身材魁梧高壯,英氣勃勃,一舉一動充滿力量,一看便知是位武將了。
“二妹妹是去花園玩了?”方靖很親切得道。
方媃不知道方靖來是什麼目的,但隻能做出親熱得樣子道:“請哥哥進屋說話吧。”
兩人進屋裏坐下,方靖略打量了一下方媃,笑道:“妹妹氣色比上次來好了許多,方才在上房父母麵前我也不便多說,先前實在擔心你,如今再看,眉頭也舒展了,眼中也沒了憂愁,臉上還常帶笑意,真令為兄放心了。”
他言詞誠懇,語帶關切,看起來是真關心這個妹妹,方媃心裏覺得暖和,看來在這個家中,還是有人真正關心這個庶女的。
方媃深知自己屬於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的那種人,此時對方靖便不像方才那麼防備,不由有了親近之意。
隻聽方靖問道:“妹妹方才進園子可遇見非鴻了?”
方媃有些不好意思,猜到方靖要說什麼,回道:“是,我與他隻是問候了幾句。”
“非鴻之父去世後,隻有姨母與他相依為命,好在淩家家底豐厚,廣有田莊店鋪,隻是姨母也在兩年多前去了,如今淩家隻有他一人了。非鴻自小便絕頂聰明,又得名師授業,如今更是在江湖中揚名立萬,我看他心誌不小,非常人可比。”
方媃點頭,問道:“妹妹嫁了人家,這兩年也不清楚他的事,他這兩年都在做些什麼?”
方靖道:“何止是兩年前,你不記得了,他十四五歲時,便常出門去,一走便是一兩個月,隻因那時姨母尚在世,他不能久不回家。姨母去世後,他更是沒了顧忌,在江湖中混得風生水起。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遇見他,他與幾個江湖人士走在一處,那幾人一看便不是我洪國人,深目高鼻,似是獠族人。”
“獠族?那個北方彪悍的遊牧民族?”
“正是,非鴻跟他們走得很近。我聽說他近幾年常在北方邊關行走,怕是認識了不少獠族人。”
方靖停頓一下,語重心長道:哥哥隻想叮囑你一句,他是那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而你已為人婦,千萬莫與他過多牽扯,惹出事來可不得了。”
看得出,方靖對他們以前的事是了解的,這番話心存好意,方媃隻能點頭答應。這個話題太尷尬,方媃連忙轉了話頭,問道:“哥哥在外京營十分辛苦吧?”
“自小習武,吃了許多苦,如今進了外京營,倒也不覺得,習慣了。”方靖道。
方媃想了想,問道:“外京營負責京都城防,內京營便是負責禁城和皇家的守衛了?內京營的差事比外京營好吧?”
“正是。外京營十六衛所,內京營同樣,隻是內京營向來門檻甚高,等閑進不去的。我已在外京營三年,雖辛苦些,卻也受到諸多曆練,營中兄弟也處得好,十分相得。”
方媃點頭,道:“哥哥親和,人緣想必是極好的。”她想,方靖來找她是不是也有所圖呢?看他模樣,似乎很憨厚直爽,不像那種人。
方靖猶豫了片刻,才斟酌說道:“二妹妹,我不知方才母親與方嫚同你說了些什麼,但有句話為兄忍不住要囑咐你。”
“哥哥盡管說。”
方靖道:“母親是老一輩子的人,她偏疼自己女兒是自然的,當初為了方嫚,本就已委屈了你。如今她更是一心隻為方嫚打算,可能忽略了你的處境和難處。你隻記得,家人雖要看顧,也要量力而行,太為難的事你不必硬著頭皮答應。在那皇家的深宅大院裏,保住自己已經不易。平日若遇到難處,可稍信來與我知,哥哥雖無大才,為願盡力你分擔些。”
“原來他竟真心疼愛我這個庶出妹妹!”一番話說的方媃十分動容,心想這個哥哥確實拿她當妹妹,很為她著想,比那個虛偽的母親強得多。
“哥哥的囑咐小妹牢記心中,凡事自會衡量,若有難處也會找哥哥拿主意。哥哥如此體諒,真教小妹心懷感激。”
“一家子親兄妹,說這些話見外了。”方靖憨直得笑道。
方媃看著方靖,忽然覺得有個哥哥其實很好,她在這個世界終於不是孤立無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