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仙茅便慢慢轉身過來瞧去,這一瞧之下,不由愣了。. .——跟著他的那女子,竟然就是他剛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下來放為平民的禦醫劉育的女兒劉冬雁。
劉冬雁站在那兒,怯生生地望著楊仙茅。
楊仙茅歎了口氣,慢慢走了過去,站在他麵前:“你跟著我幹什麼?你現在已經是自由人了,不需要跟著我。”
“少爺,我是你買下的奴婢,我不跟著少爺,我到哪去啊?”
楊仙茅:“你是侍禦醫的女兒,想必有些學問,應該知道我的話的意思。——我現在已經把你的奴仆文契交給你,也在衙門辦了放你為平民的登記手續,所以你不是我的奴婢了,你是自由人,你不需要跟著我,明白嗎?”
劉冬雁怯怯地搖了搖頭,抬起幹瘦的手。她的手指很細長,形狀很好看,卻長滿了老繭,想必在牢房和流放一路之上飽受苦難,那手跟洗衣女的女手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手裏赫然就是那張文契。
劉冬雁:“少爺,你把賣身契收回去吧,你能把我買下,讓我不至於身陷青樓,已經是我的再生父母,我願意生死跟隨少爺。”
楊仙茅苦笑,指了指自己的道袍,道:“我是出家人,是個道士,道士還要人服侍,那還叫什麼道士?”
“不啊,很多道士不僅有丫鬟,還有妻妾呢,家中奴仆數不勝數的。我就見過不少這樣的道士。”
的確如此,宋朝道教中的一些教派不僅不忌酒肉,而且還是可以娶妻生子,豢養家奴的。當然,有錢的道人才能做到。楊仙茅以前很少接觸過這方麵的人,不得而知,所以聽到劉冬雁這話之後,不禁有些愕然。
楊仙茅耐著性子道:“那是他們,跟我沒有關係,至少我這道人不需要丫鬟來服侍。我把你買下來,隻是出於同情,因此我把你放為平民,你可以好好的過你的日子去。你有手有腳,隨便都能找到事做。碼頭洗衣房就有洗衣女,跟你差不多的,也能靠雙手養活自己。將來找個好人家嫁了,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你別跟我了,好嗎?”
罷,楊仙茅轉頭又往前走去,可是他還是清楚的聽到身後傳來了劉冬雁細碎的腳步,一直跟著,不緊不慢。
楊仙茅隻好又站住,轉過身,走回去,衝著她大聲道:“我跟你了,別跟著我!”
劉冬雁怯怯道:“奴婢是少爺的丫鬟,隻能跟著少爺,不然我沒地方去了。”
楊仙茅心想,隻有凶一點把她嚇跑才行了,不然她會始終跟著自己。自己是五弊三缺之人,留不住錢,如何養丫鬟,又何必讓人家女孩子跟著自己受苦?
於是楊仙茅眼睛一瞪,指著劉冬雁的鼻子吼道:“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討厭別人跟著我,不管是誰。所以你給我聽清楚,不許再跟著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我了無數遍了,你不是我的奴仆,你愛去哪那是你的事,總之別跟著我就好,我救你隻是一時好心,我可不想你纏著我,聽明白沒有?”
楊仙茅一句往前走一步,指一下劉冬雁的鼻子。劉冬雁一步步後退,一直退出十幾步,直到楊仙茅站住,她也才站住,眼中已經滿是淚花,泫然欲滴不停的點著頭,瘦的身子不停的抖。
楊仙茅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現並沒有那種淒然的絕望,所以,他相信這女孩應該不會因為自己這幾句話就自殺的,她原本應該是一個堅強的女孩。
所以,楊仙茅又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往茶肆走去。果然,身後再沒有那少女的腳步聲。
楊仙茅來到夏銀花的茶肆。
夏銀花見到他,笑逐顏開,一陣春風似的衝到他的麵前,上下打量著,欣喜的道:“你來啦,你這些去哪了?也不見你露個影子,我都著急死了。”
又有茶客在裏麵笑嘻嘻道:“是呀,夏掌櫃可是提著銅壺在門口張望,眼睛都望穿了。你再不來哇,她就成望夫石了,哈哈哈。”
這些茶客大多是老熟人,知道楊仙茅跟夏銀花兩人關係非同一般,所以就打趣他們。
夏銀花欣喜的回頭瞪了老茶客一樣,道:“喝你的茶,那麼多話!”然後回頭過來,欣喜的伸手從楊仙茅肩上取下了沉重的木箱,提著來到楊仙茅慣常坐的靠街邊的那張桌子旁放下。然後將桌上的一個寫著“預留”兩個字的木牌取了下來,招呼他坐下。
又有茶客在一旁打趣:“道長,這些你不來,這張桌子可都是留給你的,哪怕茶客再多,要用這張桌子她都不給。她是寧可不賺錢也要留這位子給你呀,嘖嘖嘖,可見你在夏掌櫃心中何等地位。你還出什麼家啊?還不巴巴的趕緊還俗娶了她,一起經營茶肆,那不就是夫唱婦隨了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