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冰雨(2 / 2)

“真的一點不痛?你要不信你也拔一顆試試。”

“我呸,我的牙好端端的幹嘛要拔?我是奇怪,真的拔牙不痛啊?看不出來這郎中還真有些本事。”

“是呀,是呀,我要走了,黑了,還得趕回家去吃飯了。”老者揮了揮手,快步往前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石板街巷的盡頭。

夏銀花回頭望了一眼依舊蕭索的坐在那兒的郎中,正猶豫要不要上前跟他兩句,忽然感覺有雨點打在臉上,涼颼颼的,哎呀叫了一聲“下雨了!”,趕緊跨步進了自己的茶肆,接著上門板,等他把門板上好,雨已經下得很大了。

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青石板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很快,青石板的街道上便滿是水窪了。從屋簷上落下來的雨,隨著屋簷高高低低錯落有致,越來越大,連接成線,一連串的也就落成一道彎彎曲曲的水簾。

楊仙茅這才不緊不慢的收拾東西,他將白布上的草藥放回箱子,將那布折好放回了箱子。他的動作一點都不慌亂,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著急似的。

他終於把東西都放回了箱子,提起來挎在肩上,低著頭,沿著屋簷內側慢慢往前走。走過夏銀花身邊,甚至沒看她一眼。

屋簷比較短,他半個身子都淋在屋簷水裏,很快就濕透了,他卻渾然不覺。夏銀花道:“喂!肩膀淋著雨了,要不要雨傘?我借你一把。”

楊仙茅似乎沒聽到,繼續踩著青石板往前走,半個身子淋著雨。

“真是個怪人!”夏銀花嘟囔了一句,在楊仙茅走過她身邊之後,扭頭轉身正準備進屋,忽然又站住了,扭頭過來,望向楊仙茅的背影。——剛才那一瞬間,她看清楚了走過去的郎中一臉潮紅,嘴唇幹裂,眼中無神,身體在不停顫,步履也有些搖晃,忙在後麵招呼道:“喂!你是不是病了?”

郎中還是不理睬,繼續往前走。

瞧著他的背影,有一種不出的落寞,夏銀花心一軟,猶豫著是不是要上前問問他,忽然,那少年郎中身子晃了晃,然後用手扶住了牆壁。接著,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又站住了,身子再次晃了晃,然後就慢慢的往下癱軟,跌坐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那個地方剛好是兩個房屋之間的間隙,沒有屋簷遮擋,雨水毫不留情的傾瀉在他身上,很快就將他頭衣衫全都淋濕了,他卻就那樣跌坐在雨中,用手撐著地,低著頭,好像一塊石雕。

“你這傻子,怎麼在那淋雨呀?你瘋了?這可是剛開春,這雨夾著米顆雪呢。”夏銀花趕緊跑著過去,不顧雨水,伸手托在他的腋下,將他拖回了屋簷下的石板上。

“哎呀,你身上好燙,你肯定病了!”夏銀花感覺到托著的少年郎中腋下的雙手,好像捧著一爐火,燒的手都在燙,趕緊伸手在郎中濕漉漉的額頭上摸了一把,感覺好像摸在烙鐵上似的,趕緊收回手來,道:“你額頭好燙,在燒啊!你有沒有朋友親戚?要不要我去叫他們來?”

楊仙茅隻覺得全身無力,他的身子一陣陣的冷,他知道,他得了嚴重的傷寒。——他離開故土,一路上當船工撐船拉纖,沿著江水逆流而上,時值寒冬,在寒冷的河風裏奮力劃船,跟其他船工一起光腳蹚在刺骨的江水裏,踩著大大的河灘鵝卵石,手腳並用趴著爬過狹窄陡峭的懸崖間道,一路頂著風雪逆流拉纖而行。

他經過陰陽真火淬煉的肌體原本有著非常強悍的自我防護能力,全力運功地域時,甚至可以擋住普通武者普通兵刃的攻擊,當然也能夠抵禦嚴寒,但是,在自暴自棄心理支配下,他並沒有運功抵禦嚴寒。所以,這一兩個月寒冬旅途,風寒侵入了他的身體,埋下了病根。

到了渝州之後一個來月,他每就坐在碼頭頂部當風的巷口青石板上吹著河風,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衫擺草醫攤度日。因此,這些日子來,他的風寒病日益加重。他完全可以抓一副藥治好自己的病,但他沒有治病的興趣。就這樣,他任憑自己的身體在風寒中熬了近兩個月。

最近幾,他所中風寒越的嚴重,全身冷,身子卻是滾燙,他卻懶得理睬,直到這一會兒終於堅持不住,病倒在冰雨裏。

夏銀花把他拖到屋簷下的時候,他昏昏沉沉的有些清醒過來了,搖搖頭,了聲謝謝,然後扶著旁邊的牆壁慢慢站了起來,艱難的把那沉重的箱子又掛在肩膀上,踉蹌著沿著青石板街又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