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招呼著王庸:“是餘慶老師來了嗎?快進來。我行動不便,沒法出門迎接,抱歉啊。”
事已至此,秦餘慶想要阻止王庸家訪的想法破滅了,隻能硬著頭皮將王庸領進屋內。
昏暗的小屋必須開燈才能看清,秦餘慶父親伸手將書桌上的台燈扭開了,囑咐秦餘慶給王庸倒水。
一進屋,王庸就被屋子裏寒酸的家具震住了。他從沒見過一個家可以簡陋成這個樣子。
整個屋子隻有一張餐桌一個書桌幾個凳子,除此之外再沒其他家具。唯一現代化的家具就是書桌上那盞台燈了。
如果不是屋子裏擺滿了與環境格格不入的書籍,王庸一定以為這家是個流浪漢的居所。
怪不得秦餘慶要出去打工,怪不得秦餘慶從來不參加班級活動。原來是既沒時間也沒錢。
別人晚自習的時候他要去打工,別人班級活動的時候,他還在打工。別說一些班級活動還要繳納一定費用了。
王庸忽然有些可憐秦餘慶這個孩子。小小年紀就肩負起了一家的重擔。看他淡然的樣子,顯然很早就開始了,已經習慣了。
“我是秦餘慶的父親,秦諍。老師你貴姓?”秦餘慶父親開口問道。
“免貴姓王。”
“原來是王老師。唉,本該掃榻相迎的,無奈家裏簡陋,隻好委屈王老師屈就了。抱歉。”秦諍不好意思的說道。
王庸眉毛一挑。
看來秦餘慶父親這些書不是裝門麵的,是真有學識。一番話出口便知不是普通俗人,隻是為何淪落到這種地步?
疑問究竟不能問出口,那無異於揭人傷疤。王庸在書桌前坐下,笑笑,道:“我今天來其實也沒事,就是路過順便看看。餘慶這孩子在學校挺老實的,也努力。很不錯。”
秦餘慶聽王庸這麼說自己,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確實很努力,努力打瞌睡。每晚都要打工到十二點左右,實在太累了,他隻能選擇上課睡會。
“嗬嗬,王老師你就別誇他了。書山有路勤為徑,學習終究要靠勤奮。餘慶晚上要做工,他根本沒多少時間學習。他的成績我雖然不問,可是也心裏有數。唉,都是我連累了他。”秦諍卻是隔岸觀火,世事洞明。
王庸暗讚一聲這個秦諍簡直明察秋毫一般,愈加對他好奇了。
眼睛微微一瞥,正好看見了秦諍床頭的《學藏》草稿。
“學藏?以心如丸卵,為體內藏,眸子如豆,為身光明。秦先生這是要為國學做寶藏?”王庸眼中泛起一抹異彩,道。
秦諍聽了王庸的話,一愣,隨即道:“王老師竟然也是同道中人?你這話可不是一般老師能說出來的。”
王庸說的那句文言乃是出自漢王充的《論衡·別通》,是“藏”一字的初始由來。
“不瞞你說,我在學校教的正是國學課。”王庸笑道。
“哦,那倒是新奇。一中現在也設有這門課了?應該是出自老校長之手吧?”
秦諍足不出戶,卻料事如神。好像他早就知道內情一樣。
王庸微微震驚了,沒想到秦諍連這個都猜得出。
見王庸承認,秦諍不由嗬嗬一笑:“我跟老校長也有些麵緣,知道他是真心愛學生的,也隻有他肯為學生搞些新花樣。”
“您的手稿,可否給我看下?”王庸試探性的問。
一般這種東西都是私人隱私,沒有完稿前別說是陌生人了,就連出版社也不可能給你看。萬一被剽竊了怎麼辦?
誰知秦諍卻異常大方,直接將草稿取過,遞給了王庸,絲毫沒有防備的意思。
王庸道一聲:“謝謝。”
翻開第一頁看了起來,隻看了半個序章,就臉現凝重,表情變得恭謹起來。
“人之自立於天地間,須會兩門學問。其一為與天鬥之學問,另一為與人鬥之學問。與天鬥者,格物致知也;與人鬥者,立身行事也。”
“而從道、法、術三層研修人鬥之學問,即為國學。道者乃格局、氣象、境界、心量;法者乃理念、價值取向;術者則為手段也。”
“儒家以仁為本,修齊治平,以達天下治;釋家欲渡眾生,教人得解脫;道家以忍為本,開人眼界、啟人心智,每每給人以絕處逢生之感;兵家以全勝為要旨,攻堅克難,可為策略源。”
啪!
王庸猛地一拍桌子,長身而起:“精辟!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將國學各流派解釋的如此通透!這本《學藏》隻看這一章序便知其價值。秦先生,請受我一拜。您這書一旦問世,便是開宗明義,助聖人教化,乃是大功德!”
王庸認認真真,一臉的莊重,對著秦諍鞠了一躬。
驚得秦諍連連擺手,想要起身攙扶王庸,無奈癱瘓無力,隻能眼睜睜看著王庸完成這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