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飛並沒有將這些大道理原原本本的講給吳彥聽。
一則大道理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會輸說,他這樣實在沒有必要;二則吳彥雖然一直性格隨遇而安,但實際也是個心境通明之人。
他們彼此都明白,雖然這些事的運轉仍舊是易暘掌握著事情的主動權,可在一定程度上,他卻是將選擇權交給了吳彥,當然了,吳彥的最後的選擇他尊重與否,又是另一碼事了。
想著這些,周天飛心中不由得一陣恍惚。
他和吳彥誰不是平平凡凡的甲乙丙丁,他們從來無意去經曆什麼轟轟烈烈的宿命,隻是命運弄人,他們卻偏偏遇上了世界黝黑的人。
是孽,還是緣,很多事情早已經說不清楚了……
一行人,在手術室門口等了很久。
畢竟是大規模的身體組織修複手術,即使不複雜,那也是耗時恒久的,何況這樣的手術,確實並非簡單的割個腐肉而已呢。
醫院的門口,吳彥幾乎是一出門,就看到了自己那輛毫不起眼的座駕。
常年對著電腦屏幕的熏陶,他的眼神並非頂尖,受都市的喧囂刺激,他的耳朵和鼻子也都並沒有憑聲和憑息斷位的本事。
可他看是一眼看見了那輛車,看見了車上那個熟悉的身影,看見了那個肌肉緊繃的瞬間,也看見了那個詭異深沉的幽暗眼神。
男人頓了頓,終究還是邁開沉重的腳步走了過去。
周天翔的手術已經順利結束了,以後雖然並不能恢複如初,但是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這世道,很多的問題其實並不是問題,當然了,前提是你能負擔的起解決問題的代價。
車裏的易暘也怔怔的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人,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希望這輩子就這樣停在這裏好了,他一直朝著他走過來,卻怎麼也走不到他的身邊。
而他,還可以進行著良好的自我安慰,告訴著自己,吳彥是想要見到自己的,吳彥是在意自己的。
想法不過一瞬,便隨風而逝。
他易暘是什麼人,從來活在當下和未來,從來不會後悔與猶疑,這樣的情緒不過是破天荒的偶然有之罷了。
“鈴鈴鈴……”
熟悉的旋律與鈴聲,手機通話特有的訊息和預兆,吳彥從兜裏掏出手機,看著那一串沒有存名字的熟悉數字,當下一陣訝異,一陣無語的接通電話。
“邁爾特,別告訴我你打這個電話隻是因為碰巧,更別告訴我……”
“行了,吳,我在你心中是這麼冠冕堂皇的人麼?”電話裏的聲音依舊是那副輕鬆十足的樣子,帶著若有若無的調侃與優雅。
你是,你太是了!
篤定的回答,男人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話鋒一轉,忽的說道:“你的成語大有進步……”
“是麼,我也覺得!”某人恬不知恥,一向自戀。
麵對這樣的邁爾特,一時間男人的心中湧上了些莫名的複雜,就像是一顆抽搐不已的心髒忽然間忽然間被一直棉花做的手掌包裹起來了般。
“我很好!”邁爾特此時的電話,他怎麼會不明白?
這個男人向來觀人入微,即使他大多不在他的身邊朝夕相伴,可是他也能知道他身邊發生的一切,至於他是如何知道的,吳彥並不在意,畢竟人家沒有惡意不是嗎?
他不是不重視隱私的人,隻是當這樣的人是邁爾特和易暘的時候,他願意放下自己的堅持,願意不去做隱瞞。
因為相信,更因為知道這兩個人容不得人拒絕。
“很好?我有問你好不好嗎?”邁爾特玩味兒的笑。
吳彥:“……”
“吳,不高興就來找我吧,我不介意做你的備胎,不,也許我才是你最應該信任和依靠的那個人。”邁爾特循循善誘的引導著。
其實大家都明白,他不過是借著契機強插進來的第三者,因為局勢,因為長遠的打算,易暘沒辦法拒絕,也拒絕不了。
而吳彥,在他們這樣的嚴密逼迫下,向來就是沒資格說不的。
追根究底,他和吳彥之間其實蒼白而又空洞,既沒有易暘那樣情深不諭的刻骨銘心,也沒有周天翔那樣的兩小無猜、簡單純粹,他留給吳彥的,終究是刻骨銘心的痛與懼怕。
而這樣的感情,會進化成所謂的深情麼?即使破天荒的進化了,有真的會有世間和質量的保證麼?
吳彥不知道,他也不是沒想過,隻是他深知自己根本得不出一個具體結果,所以他並不會多想。
“少愛他一點吧,吳,你自己其實心裏明白,你愛他越深,受到的傷害就越大。”對於男人的沉默,邁爾特難得語重心長的勸導。
“其實你什麼都知道,而你也清楚你並非控製不了自己,你隻是習慣了任性而為,習慣了得過且過、隨波逐流……”
“行了,邁爾特。”男人望了望滾著些金邊的天空,黎明,原來不知不覺地就這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