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大婚禮成 滿地紅衣(3 / 3)

梁玉牽著七七的手,從屋子裏追出來,麵對這等無賴的新郎官,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眸中滿是笑意,心中暗道:

“青山不老,為雪白頭,叔夜蘿澀,新婚快樂……”

*

歸了梁府,一應禮節繁複刻板,就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了。

蘿澀不忍駁了梁叔夜的麵兒,故而舉手投足,一步一行,都在心裏謹慎拿捏,盡量不叫自己出錯,惹了笑話。

順利拜過了堂,蘿澀被喜娘攙著回了房,她坐在雕花大床上,等著梁叔夜會完賓客,過來喝合巹酒。

屋子裏紅燭融融,遍窗貼著囍字窗花兒,小兒臂粗的金絲蜜柱立在長條案上,一碟碟花生紅棗、甜糕蜜餞,擺在八仙方桌上。

蘿澀挑開了喜帕,打量著滿目紅色的屋子——

觸手之下,是大紅緞被上的鴛鴦戲水,繡花引枕靠在床頭,一雙明黃色的虎頭鞋,與五色流蘇一起,懸掛在床帳上頭,她心裏叫喜悅填得滿滿的。

終於,千磨萬難後,她還是嫁給了他。

真心實意,明媒正娶,日後無論艱難困險,都是兩人執手相對,一想到這裏,她淚眼婆娑,心中心緒如潮翻湧,一刻不得平靜。

漸漸的,外頭的喧闐聲起,是劃拳行令,高聲道賀的融融之語。

喜宴開始了。

也不知他會不會被灌趴下?蘿澀略有點擔心。

這時,她的肚子咕嚕叫了起來,也罷,先不去管他,填飽自己的肚皮才是要緊的事。

她脫下新鞋,不忍踩在地上弄髒了去,隻肯趿拉著舊花鞋,走到窗邊的炕桌上,撈了幾個紅棗子吃。

正捧著手吃著,外頭突然兩個人影走過,說的話叫風一吹,透進了窗子裏:

“長公主死了,聽說是這幾個月養長了指甲,在地上磨成尖子,自個兒插到脖子裏才斷的氣!”

“皇上惱了,本意是一日日拿刀割死她的,卻不想自殺了!”

“那也是自然,誰能受得了這個折磨?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梁將軍?”

“傻了吧唧的,今兒什麼日子,說出來惹晦氣!”

……

蘿澀愣怔在場,嘉元自殺了?那就意味著她沒有魂飛魄散,已經回到現世去了?!

眼皮子一直在跳,心裏惴惴難安,不知怎得,蘿澀整個人坐立不安,方才沉浸在大婚中的喜悅,叫著這事兒一掃而空。

倒不是心裏不甘心,沒能叫嘉元不得輪回,她隻是覺得還有什麼事會發生?

正在屋子裏來回踱步,突然間,她覺得天旋地轉,左右傾倒,整個雕花大床扭曲在了一起!

身上撕裂般的疼痛,她還不及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

蠟燭燃了三分之一,天色已經晚了下來。

到了入房的吉時,梁夫人親自出麵,把梁叔夜從一堆粗漢子、武將的酒壇子堆裏救了出來。

梁叔夜腳步有些浮,可神誌清楚,他不許別人渾鬧洞房,連丫頭下人都打發的遠遠的。

在房門外,梁叔夜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推開了婚房的大門——

可是,本該坐在床沿邊兒的新娘卻不見了。

地上四落著殷紅的嫁衣,像泣血的花兒般綻放,無聲的訴說著告別二字。

“蘿澀?”

梁叔夜愣愣喚了一聲,房間空無一人,燭光搖曳著,扯出了嘲諷的紅光——

沒有人再會應這個名字了。

“蘿澀!”

從喉嚨裏爆出的一聲怒吼,梁叔夜猛地推開了房門,天大地大,九州遼闊。

他知她從何處來,卻不知該如何去尋她!

大婚的喜宴依舊酒酣耳熱,歡笑吵鬧,而他的心卻如寒冬落雪,一寸寸裂開了入骨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