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劍你也不用擦了。”石常青看得頗不耐煩,嘴裏咕噥一句。程依依渾沒聽見。石常青繼又切齒道:“魔頭不死,兄弟們的冤魂是不會離開的。”
程依依聞言心內一驚,一滴鮮血順劍刃滑落地麵,卻是割破了手指。那血滴凝成一個渾圓小球,直墜下去,劍上重又回複光潔,似乎從未沾染血氣。
李鶴空盯住唐婷看了片刻,隻見她麵色灰敗,毫無生氣。良久,唐婷終於睜開眼來,嘴角一彎,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李鶴空冷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早該知道有這個下場。時至今日,還有何話說?”唐婷淺淺一笑,“成者為王敗者寇,天要亡我,奈何不得。”言畢雙眼對著李鶴空,一副挑釁神色。
李鶴空看她一心求死,想要叫她懺悔是沒可能了。唐婷也自知眾人饒她不得,幹脆一根筋拗到底,死個痛快。
唐婷不肯悔罪,李鶴空心中不快,蹙眉道:“魔教中人從來執迷不悟,休怪老夫不仁,怪隻怪你罪孽太深。”言畢運氣於掌,就要給她了斷。
石常青一個閃身擋在唐婷麵前:“就這樣死了,未免便宜了她。”眾人紛紛響應,“這魔頭殺了我師父和眾師兄弟幾十條人命,豈是一個死字可以償還得了的。”“我們五行門一百多人叫她殺得一個不剩,就這般處死她,我師父九泉之下都不會安心。”“我家掌門人屍骨未寒,這樣草草了斷我如何告慰他在天之靈?”“……”群雄無不義憤填膺,各個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唐婷食肉寢皮。
李鶴空回想方才一番浴血奮戰,各人皆是九死一生,現在想來都心有餘悸,就這樣處死魔頭未免對大家沒個交代。隻是江湖恩怨無止無休,過分計較也沒甚意義。唐婷終究總是個死字,他一個老前輩看慣了這些江湖事,也不想存心與誰為難。和唐婷動手時實際多有偷襲,心內慚愧得緊,隻是迫於道義,手段陰險一些也可自諒。
眼下唐婷不得好死,也合情合理。李鶴空歎息一聲,轉過背去。唐婷盯著他後背又是一陣冷笑。李鶴空閉了眼睛不再理會。
石常青早按捺不住,掄金刀朝唐婷麵上一指:“魔頭,今日便叫我們一人一刀解了這怨憤。”眾人各自揮刀弄劍,蠢蠢欲動。
程依依早在李鶴空出掌之時爬過來,就要將唐婷抱住,見此情景心內一急,撲上前去將她護住:“不要殺我師姐!”
誰知唐婷並不領情,一把將她揮開:“賤人,虧得你還記得我是你師姐了!”程依依被她這樣一推,頓時撞倒在地,嘴唇磕出血來。“師姐?”她嬌媚的眸子裏滿是不解與不信。師姐平日待她如何體貼,為何今日便這樣忍心不要她了。
那程依依呆呆看著唐婷,斂盡了殺氣,直如一個嬌弱孩童,更顯柔媚動人。眾人見此情景,皆是一愣。石常青眉心微蹙,把金刀一收,抱住兩手,靜待好戲上演。
“師姐,師姐。”程依依猶如一隻受傷小獸,爬回唐婷身邊,拉住她一隻胳膊。唐婷又是一揮手,將她甩倒在地。
“你這個叛徒。我唐婷有今天全都拜你所賜。若不是你陽奉陰違,不按照我的指示辦事,我又怎麼會留下這麼多的後患?這些個偽君子,負心漢,他們死有餘辜,值得你在中間做好人?當日是不是你放了那姓孫的小子?今日在後山裏害我走火入魔的正是那賊子……”
唐婷心內滿是怨恨,指著程依依一頓臭罵。李鶴空聞此全身一顫,正午時候在楓樹林裏與唐婷一番殊死搏鬥,險些被她吸盡氣血,那場麵到現在都不堪回首,那簡直就不是人和人的較量,而是在和魔鬼爭奪生機。幸好在意識模糊時有人趕上來襲擊唐婷,將他從魔頭口中搶出,那唐婷中途被人打斷,頓時亂了氣血走火入魔了,這才有了後麵擊潰魔教的可能。
那姓孫的名叫孫蔭,原是五行門大弟子,當年五行門慘遭靈蝠教滅門,孫蔭與程依依一番較量已然落敗,程依依見他年輕有為,便賣了個破綻讓他逃了。這在唐婷看來無異於放虎歸山,依她的作風斬草定要除根,寧可錯殺一千,不願放過一人。程依依放了孫蔭,又慌報五行門全數被殺,唐婷在後山裏遭孫蔭襲擊,居然認出他來。
“八卦門那一群賊人明明可以全部殺滅,你卻如此狂妄自負,隻砍斷各人一隻右臂,你知道不知道那幾個奸賊今日殺了我們多少教徒?還有那些個夜闖寢宮的毛賊,你以為留得他們就可以叫他們心存感激麼?狗屁!這些人從來就賤,對他們仁慈,給他們後路,隻會讓他們記著仇恨。多少人為了報仇而活,你以為放過他們,他們就會放過你麼?隻有殺光那些個不知好歹的蠢貨,才能免除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