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的心。
她對崇恩是有情,不能欺騙自己。大約是作為夙紗那一輩的記憶就一直糾纏著她的心緒,讓她作為上歌再見到崇恩時,依然不由自主地動心。可既然崇恩對夙紗無情,對上歌有情,而她在這些命盤亂得看不清方向的時候,找到了身邊對自己最好的人,她就不會再輕易舍棄。過往一切誰對不起誰,誰對誰錯,也就不再那麼重要。
她並不糊塗,離止哥哥對她來說,更像是她流淌在骨子裏的血,她的命根,她已經認清,又怎麼可能放下?
而對於崇恩,大約正是因為曾經深愛,才不能坐視他越走越偏。
所謂執念,於仙家們而言,太傷身,也傷神。
上歌暗暗握了握拳頭,這一刻,她反而有些感謝不懷好意將那燈送來給自己的瑤光。
若沒有她的苦心阻撓,上歌又怎會明白,自己的心裏到底誰最重要?
她不再自苦,此去東海,也要告訴崇恩,別再自苦!
思及此,她捏了個訣,加快腳步往東海之濱而去。
不多時,滾滾波濤漸漸安寧,天塹之邊,露出淺白色的沙灘。在早晨的太陽中,白色的沙灘似乎泛著紅色的光芒,反射的陽光,也帶著微微的七彩色。她心中一鬆,知道不多時,大約就能了卻這過往三生的糾葛,不禁輕輕笑了起來。
可笑容還沒到眼底,就倏忽結了寒霜。
紅色光芒?
東海之濱的海灘一直是純淨的白色,在天藍白雲下,也隻有白色的亮光,哪裏來的血色?
她心口一緊,隔了老遠就立即從雲頭上下來,收斂了渾身氣澤,小心翼翼地靠近海灘。
近了,一股血腥氣撲麵而來。她的瞳孔猛地一縮,眼神落在海灘上一個藍色的身影上,再也沒有辦法離開。
崇恩站在東海之濱的淺灘邊,海浪將他的衣袍都打濕了。他胸前濕了一片,分不清是血還是海水。隻是他懷中抱著伏羲琴,琴身上有點滴紅色。在他的對麵,站著個身著黑色衣衫的人。單單從背影和那周身的暴戾氣息,上歌這個跟他屢次交鋒的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燭元。
上歌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裏,可她看得出來,此刻燭元背影挺得筆直,他手中握著的長槍尚且有力,槍頭上的紅纓濕潤,槍尖尖上,有一縷鮮血從槍頭深入沙灘。而崇恩雖然抱著伏羲琴,除了臉色格外蒼白,並看不出任何異樣。可他越是如此,上歌越覺得不對勁。
上歌元神大震,就這一眼,她就已經發現,這一場崇恩跟燭元的交鋒,崇恩吃了大虧。
她再也不敢耽擱,腳步快速移動,從藏身之地衝了出來。
然而未等她挨近崇恩身側,身後風聲鶴唳,一股冷然殺意直衝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