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他的反應,已經是深入骨髓的戒備。
他完全可以輕輕鬆鬆地奪下她手裏的利刃,可他沒有這麼做,他還是笑著,一貫的從容,可是這笑裏也許有點苦:“我不傷你,我們好好說話。”
“滾……滾!”景澈豎起匕首抵著自己的腹部,“你不準靠近我,不然我就殺了這個孩子!”
景澈已經慌亂到來不及想太多了,她不是不曉得,百裏風間隻需要動動一根手指,這匕首就能從她緊握的手中消失,可是她已經被逼到絕路沒有籌碼了,反正她麵對他的時候總是有點蠢。
百裏風間沒有退後也沒有靠近,他的眼神似乎是悲憫而無奈的,卻不是他往常看著紅衣的神情,景澈心裏沒底,她仍然無法確定他是不是認出了自己。
“司溟呢?……司溟呢?!”景澈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她的目光急切地四處搜尋,司溟在哪裏?這個世界上隻有他能帶自己逃,可是如今他人呢……
難道方才夢裏那場打鬥也是真實存在的?司溟……死了?
“我把他的記憶打開還給了他,他走了。”
景澈驚悚地看著他,百裏風間解釋道:“那個匣子裏,是司溟的記憶,我方才曉得原來他是妖神的守護者,守護者會在失憶前把自己的記憶藏起來。”
司溟找到了記憶,他一定是去找他的主子姑湛了……他也不要她了,她隻能在這裏孤軍奮戰。
不過唯一欣慰的是,她死在這裏,蕭燼一定不能找到她的屍骨……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好像沒有了,可總覺得身上好像身上還有一座大山壓著,大概人都是這樣,突然發現自己一身輕鬆了無牽掛的時候,總會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景澈冷靜下來,翻轉匕首的姿勢也有了幾分自信,她對上百裏風間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想怎麼樣?”
“保住你和孩子。”百裏風間的話聽起來是很真誠的,但是景澈卻隻覺得好笑。孽種和孽種的母親,難道不應該消失得越徹底越好?
景澈虛弱地冷笑起來:“我沒有聽錯吧?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麼?”
“我知道。”
景澈心裏咯噔一下,他還是認出她了,卻不料他說:“紅衣,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真心想把你留在身邊。”
“我不在意你的身份。”
景澈愣了:“為什麼?”
“因為沒有辦法愛她,所以隻能愛你。”
那一刻她心裏……隻覺得是石破天驚。
因為沒辦法愛她,因為她是他的徒弟,而她恰好又和她那麼像,所以就當了她的替身。
所以他還是沒有認出她。
景澈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用盡全身力氣把匕首往他身體裏紮去,他沒有躲,匕首全部沒入他的身體,他的玄袍瞬間就被鮮血染深了一層,她連鞋子都沒穿,踉踉蹌蹌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