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澈反而有些同情地看著也修,“兩千年如一日,會很難捱吧。”
也修搖了搖頭:“這是守護者的使命。”
“使命?嗬,”景澈微有不屑地一笑,“曾經也有人告訴我,我身上留著不一樣的血,我的祖先繼承了神的血統,這種血統的純正能保證我們族人永遠統治大陸,可是後來,不是我放棄了使命,而是使命拋棄了我。”
“命中既定的,並不會因為世人的改變而磨滅,”也修定定地注視著紅衣,他的話裏悲憫,“使命不會因為你身份的改變而消失。”
景澈仰麵躺倒高低的台階上,懷裏抱著酒葫蘆,視線裏是驟然開闊的夜空,不知哪處有風拂過。
“世人從來都沒有需要過我,他也是。”
也修看到她麵具後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藏了千回百轉的悲哀,這雙眼睛讓他突然想到神,過去太久她的模樣已經模糊,唯有那雙眼睛,驚心動魄,在記憶裏恍若昨日。
“如果不是因為快要死了,從帶上這張麵具起,我大概不會想到我還能同人講訴這些秘密,”景澈的手臂橫亙在眼前,遙遠處一兩抹燭火在眼底明明滅滅,“師兄,謝謝你。”
“我不是你師兄。”
景澈自顧自接著說:“他是世上最好的人,他縱容我的一切,他不會怪我,他若是覺得不好的原因,隻是因為我把自己弄得很慘。”
景澈泫然一笑,張開嘴把葫蘆口朝下毫無文雅地往嘴裏灌酒,酒順著嘴角滑落衣襟,濡濕一片:“偏偏這麼好的人,我沒有注意過,而是費勁心思喜歡一個不可能的那個人。那個人嗜酒如命,滿不正經,可他在我眼裏就是神,觸手可及的神,雖然我總是膈應他,假裝鄙夷他,甚至樂此不疲的激怒他……”
景澈醉的不清醒了,她開始哭,“曾經我真的很愛他。因為愛的時候我不知道,有朝一日他會親手把我打入地獄受苦,幻火焚場裏的火燒在身上像是五馬分屍,後來我才知道,這懲罰奪去了我的三魂,從此我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我把整個身心都托付給了他,他卻不信我,偏偏要反複傷我,甚至娶另一個女人,甚至會為了那個女人不分青紅皂白地拿劍殺我。哪怕到最後,他也堅持認為,我是畏罪潛逃。我沒有罪,所以我要活著,哪怕我做了比死還要痛苦的掙紮。”
“別喝了。”也修奪過她的葫蘆。
景澈緊緊抱著葫蘆,惡狠狠地瞪了也修一眼,已經語無倫次:“我曾經一直在想一件事…他那麼寶貝他的葫蘆,是不是隻要我抱著他的葫蘆,他就永遠沒辦法拋棄我。”
然後她突然坐起身,拍了拍也修的肩膀,若有所思地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