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才放開了她。
景澈隨手拉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門咿呀開合,一抹紅色就消失在了門口。
她有點逃一般的倉促,隻是百裏風間這時並沒有深究她行為裏的含義。一個人的房裏熏香繚繞,他閉上眸,神情終於露出了一些疲憊。
而樓下,正鬧咧咧地上演著一出大戲。
客棧大門咿呀被推開,一群人裹著風雪踏進門來。房中熱氣頓時被打散,冷風無孔不入鑽入人衣襟,坐著喝酒的人都縮了縮脖子,聞聲回頭。
視線裏見到簷下燈籠晃了晃,隨即門被闔上。
渾身赤裸的女子被扔到了地上,胸前還插著一把匕首,渾身的血都已經凍成了一塊一塊。眾人驚歎著湊近仔細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個女子,沒有五官,隻有人的模樣。
為首大漢吆喝一聲:“今兒在城外抓到一妖物,還未修煉成形,隻是普通刀刃也殺不死這妖物,大家想想有什麼法子沒有。”
樓下眾人七嘴八舌地在想辦法,而景澈有些悲憫地看著地上那隻妖物,心生同病相憐之感。其實她又何嚐不是這樣,在別人口中,是這般妖魔鬼怪化的存在,也是這般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本事,足夠決斷的心,那麼遲早有一天,她也會落到這般田地。指節徐徐捏緊,景澈不欲在看,轉身走過二樓連廊。
正在這時,一個男子不緊不慢開口:“妖物也是一條生命,何必趕盡殺絕。”
這聲音不怒自威,天生含著一股震懾的霸氣。頓時四周的喧囂聲都靜了下來,隻有風擠進窗縫呼嘯著,裹著些細雪中氣不足地落在窗欞處。外頭一聲聲清脆的“糖葫蘆”遙遙匝到耳底。
景澈亦停下腳步看過去,說話的那男子一頭銀發,側臉輪廓刀削般分明,膚色白到幾近透明,修長指節捏著青銅酒樽,停在唇側頓了頓,仰頭送入喉中。
“你誰啊你!一副妖裏妖氣的模樣!”
“一看也不是好東西吧!”
“是一夥的吧!”
在眾人憤怒的神情中,銀發男子淡然將酒樽往桌上一放,施施然起身。掃了一眼地上的奄奄一息的魔物,不動聲色地往大門口走去。
這裏大多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俠客,見到自己如此被忽視,怒喝道:“站住!”
一大漢拍手狠狠砸桌,筒中木筷在真氣促使下嘩啦一聲劃破空氣齊齊朝銀發男子後背射去。眼見十幾支筷子就要到了背心,銀發男子突然騰身,足尖點著欄杆後掠,袖間一股淩厲風劃出。
筷子攔腰劈斷,狼狽落一地。
漢子這一招萬箭齊發在江湖中也算是赫赫有名了,沒想到被這個男子輕輕巧巧破解了……這究竟是什麼人?頓時各人都麵麵相覷,愣是沒有人再敢上前攔他。
銀發男子自若地推門而出,不出片刻馬蹄聲漸遠。
二樓一句輕聲而堅定的“追”,隻見又一道玄影奪道跟了上去。緊接著一個紅衣女子款款下樓,慢條斯理地從馬廄中牽了一匹馬,對著店家嫣然笑道:“借用一下。”
店家都來不及拒絕,一襲紅衣也在風雪中小成一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