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水月定緣(1 / 2)

一把拍開阿鄴正欺上來的手,景澈敏感地縮手藏到袖子裏:“別碰!”

自討了個沒趣,阿鄴勾起下巴,滿不在乎嗤道:“躲什麼,怎的小氣兮兮的。”

“囉嗦,你還走不走了。”景澈睨他,眼裏防備之意撤去。

“走,走啊。”阿鄴從袖中抖開一張符紙,念了幾句口訣。符紙陡然變大起來,浮了幾寸高,足有一張床那麼尺寸,上頭隱約畫著四海八荒的山川溝壑。

倒是未想到他手裏的稀奇玩意還真不少,景澈驚奇地看了滿臉得意的阿鄴一眼,先行踏上飛行符。

出發時是夜半,到達已經是破曉。

阿鄴坐在前頭,斂起一向流裏流氣示人的麵具,神情是鮮有的沉定與睿智。

順著雲端微露的晨曦望到苗疆寨子一個個拱起的屋頂之後,回頭想叫醒景澈,看她睡得是沉,又徐徐轉過了頭。

阿澈,阿澈。

真是一個清澈的少女。

昨夜先是向他確認了無數遍,她師父確實進入了這個必死無疑的結界裏頭來救她,而不是她的錯覺,然後一臉欣喜崇拜得跟掉進蜜罐裏似的,扯著他絮絮叨叨非要同他講她和百裏風間的二三事,一件件都如數家珍。

聽著她講阿鄴卻存了別的心思,每句話都放在心裏頭裏裏外外剝析了好幾遍,想煉出些有用的信息,卻什麼也沒捕捉到。

最後阿鄴都覺得自己倒也好笑,於是隨口一問她在息雁坡裏究竟是如何變成那副狼狽樣的,景澈便翻了臉,不理不睬地自己去睡了。

七情六欲不加掩飾地擺在臉上,清澈得仿佛一眼激蕩山泉,更生來一種草莽縱橫的氣勢。女子之心不該都同九曲十八彎般曲折,同海底針般難尋嗎?可她是這般不摻雜質,光明磊落的人。

這樣的人利用起來,幾乎都不用費什麼心思,隻需給她一些真誠,她便捧了一顆心出來要同你做朋友。

阿鄴搖頭笑了一笑,在距離苗寨大門幾裏外的平原上,操控著飛行符緩緩下落。很早以前他來過一次這兒,曉得苗疆人對外來人格外排斥敵視,所以沒有選擇光明正大地落到寨子門口。

放眼望去,視野遼闊,一片沙漠幾點綠洲,寥寥烏鴉啼鳴聲盤旋入雲。阿鄴算了算此地風水,估摸著墳地應設在苗寨西麵,還需饒過寨子。

叫醒景澈,同她說了下情形:“飛行符不好越過苗寨,我們需多走十幾裏路饒過寨子到墳地處,將你朋友的骨灰葬到那邊。”

景澈站起身來,眉目憂慮:“那趕快走吧,帛炎的魂離了煞氣便虛了許多,連行都散了。”

一路上,阿鄴故意放慢了速度為了照顧景澈受傷的腿,而反而是她催促著快一些走。即使這樣,也依然磨蹭到了傍晚才行至墳地入口。

兩人尋了一塊空地,正埋頭刨土,好容易挖出一個可以容納骨灰盒放入的大洞,景澈長舒一口氣,麵露喜色地抬起頭。

眼前好似出現了錯覺,原本漆黑一片的墓地突然火把重重,劍刃撞擊聲不絕於耳,隻見大批人圍上來。

“擾我族逝者長眠者,死!”

***

星夜遼闊,沙漠無垠。一縷幽深月光下,苗寨北頭的一個山洞口,光影詭秘流轉。

“咳……誰說要保護我,你怎麼慫成那樣。”裏麵傳出少女埋怨的聲音,洞口掠進來的寒風呲呲,跟蛇吐在著信子一般詭異。

所幸的是,景澈和阿鄴並沒有當場被亂刀砍死,而是五花大綁蒙了眼睛被扔到一個洞裏去。

景澈還從來沒有像今天如此正兒八經赤手空拳跟人打一架,最終是不敵那些彪形大漢失敗而終,如今渾身都是散架了的酸痛,胸口憋著一股悶氣疏解不開,使勁得咳著,小臉都漲得通紅。

六合神璽脾性真是捉摸不定,每每都是冷不防爆發,方才巴巴盼望著它能大顯神通替他們解圍時,它卻跟冬眠去了似的怎麼呼喚都不出來。

“你還不是劍聖弟子嗎,不是牛逼轟轟的嗎?”阿鄴埋怨了回去,使勁伸長脖子轉動,手腳被捆著這個姿勢顯得滑稽。

他總覺得在認慫求饒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其實以他的身手,撂倒這麼些人不在話下,然而他不能輕易在景澈麵前暴露實力,不能毀了自己辛苦營造出來的不學無術坑蒙拐騙神棍形象,於是隻能在那裏抱頭求饒哭爹喊娘。

……嗓子都有些喊啞了。

景澈卻沒搭話,過了好久才顫巍巍開口道:“阿鄴……你可感覺到地上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