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如是,善良如是,自私如是,她就是怏怏百姓中的一名普通女子,沒有偉大的胸襟亦沒有卓然不群的冷靜智謀。
如果不是愛上了大宣朝的皇帝,如今的她說不定已經和一名普通的花農成婚生子,共話桑麻。
這一切都是她不知道自己是那神秘沁家族時候在某個無聊的夜晚想出來的。
冉竹知道獨孤子諾下麵的話會提到她,既然當事人主動想說,她為什麼拒絕呢。
撿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冉竹抱著布袋子安靜的坐下。
“為師當年救你確實是抱著利用你的特殊身份所為,可與你相處三年,你是個很簡單善良的孩子,為師不忍心將你卷入我的危險計劃中……”
冉竹沒有失望的聽到了關於她的故事,可這些話卻不是她想聽的,她淡淡打斷了獨孤子諾苦情似的敘述:
“你是覺得白靜比我更加有能力達成你的計劃,至於說利用我一事,在我看來從十三年前救我時這種利用就已經存在。你每半年離開玄鎮就是回扶餘國處理政事,終於解了我這幾年的疑惑。”
冉竹說到此輕呼口氣,若是以前這疑惑二字會是思念吧,一個徒弟對恩師的思念。
“兩國之爭本就兵不厭詐,在我看來宣朝沒有將獨孤一族趕盡殺絕反而隻是列為附屬國任交由你們管理已經是一代仁皇所為。是問換了你們滅了宣朝,一國獨大後會這樣處理嗎?”
無視獨孤子諾瞪過來的滲人碧眸,冉竹輕撫了膝蓋上的柔軟長裙,用著近乎淡漠無情的話說道:
“你說你沒利用我,卻在我準備嫁給宣墨的時候讓白靜換了他的記憶,露蟬的死,丹青的死,如今想來我養父母的死我都該懷疑那年瘟疫是不是你和水千代各取所需合謀而成的。”
“白靜做事一向自作主張,為師對她毫無辦法。要是能重新選擇,為師一定不會選白……”
“直接將十三年前利用我謀奪宣朝江山的計劃使出來是嗎?我想不外乎就是利用當年宣墨和父親殺死我的事情來慫恿我,可你也看到了,我就算知道這事情後依然沒拿他們怎麼樣。獨孤子諾,你別忘了,這天下是宣家的,這沁族是我父親的。你想利用我,起碼不該讓我過的這麼好,光是這一點,你就失敗了。”
對方靜默無語,心裏被冉竹那一句獨孤子諾四字而傷心冷意,二人見麵冉竹雖然沒有叫他一聲師父,但至少心裏還有個念想。
如今……冉竹說的沒錯,他真的很失敗。
隻是冉竹沒想到的是,獨孤子諾自然是有打算將她養成十惡不赦冷血無情的殺手的。
那時候才十幾歲的他動用了大量財力物力才打聽到隱秘的沁族藏身地,剛趕過去就看到了冉竹被丟入灞陵的一幕,幸虧身邊帶了陰陽師才驅動了藤條救了冉竹一命。
然,陰陽師需要活人的血才能驅使藤條,救了她之後自己也是元氣大傷再加上扶餘國正處在晃蕩不安的局勢下,父親已經無心政事,獨孤一族被宣朝先皇看的十分緊,他根本無力也不能冒險培養有著神秘身份的殺手冉竹。
這裏更有一茬變故,那對養父母並不是冉竹想的那般是獨孤子諾派來的,或是緣分所至,木盆飄到了他們家附近。
獨孤子諾本想等過段時日就來將冉竹接走,卻不想下一次來時已是人去樓空,這一尋就是十年……
眾多陰差陽錯,若是冉竹知道必然又是一番感慨了。
但獨孤子諾不會將這些告訴冉竹的,因為這些事情的最後的本質是他想將才三歲的冉竹訓練成複國的殺手……
許是坐久了,冉竹感覺身體有些涼意,對方長久的沉默亦令空氣沉悶壓抑。
冉竹扶著樹起了身,拍了拍身後的潮濕灰塵,清澈平靜的雙眸直視著獨孤子諾,口中吐出滿足的話語:
“說到底,我還是應該感謝你的。如果沒有你救了我,我就不會多活這十幾年。甚而……不會遇到這輩子死心塌地要愛下去的男人。謝謝。”
話畢,冉竹決然轉身,二人交談這麼久獨孤子諾都沒有殺她或者拿她做人質的意思,自己應該可以安全離開了。
可她想錯了,跨出的步子才小一半,身後就響起了滔天嗜血的怒意:
“我救了你,你就這樣報答我?”
“我也救過你,還是兩次。”冉竹停住腳步,不悅冷聲道,心中涼意片片,這才是真實的獨孤子諾。
“是嗎?但還不夠,宣墨可是不止一次享用過你了,今天我也想嚐嚐好徒兒的滋味……”
獨孤子諾邪惡的舔了舔嘴角,碧眸閃現幽幽的綠意。
“無恥……”
“找死!”
天空中劃出一道道刺眼的光劍亮眼,長風疾驟,滿樹綠葉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