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竹接過慢慢蹲下最後跪在了露蟬的麵前,她的眼裏根本看不見石碑上露蟬的名字隻有石碑的隱約輪廓,可當初她親手刻下的字一筆一劃落在了心間。
碗傾斜,酒慢慢傾斜倒下,濺在泥土裏髒汙了她的長裙,可冉竹毫不在意,清冷的口氣帶著不容堅決的決心:
“露蟬,我一輩子的好姐妹。我一定取下她的首級為你報仇,在所不惜,拚盡所有!”
露蟬,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出現在玄鎮,你也不會遇見白靜。
下輩子,不要再,遇見我了。
碗忽然顫抖起來,濺起的酒有些直接撒到了冉竹的裙子上。
今夜的她,一襲潔白的長裙長發披散半垂頭,皎皎月色下勾勒出荒涼墳墓前濃思懷念墓中主人的祭奠者。
穎冰陽嫵媚的雙眸陡然放出了異樣光芒,她緊緊的盯著冉竹的削瘦素白背影,胸中激蕩滿懷卻一時無法說出原因。
一排排的白楊發出嘩啦啦的樹葉聲響,像是一曲悲鳴奏歌又像是離人的不舍,為誰悲誰為哀,唯有綠葉知春風曉……
站在遠處陰暗處的宣墨定定的站在那裏,手中拿著一件厚重的大紅披風,眉毛擰成了一個深深的結。
一壇桃花酒,一半在養父母那裏用完,剩下的都交與了露蟬。冉竹拒絕了穎冰陽的相扶自己從地上起來,一場祭拜就此結束。
然,一切就真的結束了嗎?
正被火光吞沒的冥紙照應出麵前臉色各異的女子麵龐。
“等到了溝渠縣,你們就離開吧。”冉竹突兀的說了一句,打斷了沉默。
溝渠縣是往扶餘國最近的一條路,冉竹這話明顯是要放穎冰陽和蕭風離去。穎冰陽何嚐聽不明白,可她卻沒有半分歡喜,抬眼看了下夜色中露蟬的石碑,嘴角浮起一抹笑,燦爛如花。
“現在到處都在打仗,我們回扶餘國若是被獨孤子諾抓住豈不是死路一條。你就這麼看我不順眼?”一如以往毫不客氣的話語,卻沒了嘲諷。
冉竹不由白眼,她是好心放他們離去卻被穎冰陽這麼誤會,不過穎冰陽說的沒錯,他們還不如待在自己身邊還安全點。
當下也懶得解釋,涼涼站在一旁,等著冥紙燒完回去。春暖乍寒時最難將息,冉竹出門的急忘記帶禦寒披風,此刻隻覺冷氣從腳心往上竄起,剛才跪著的雙腿已然麻木僵直。
宣墨看到冉竹雙手交叉摩挲著雙臂,想來是凍得不輕,掂了掂手中的披風就想過去,忽然目光一緊抬頭往天上看去。
隻見半圓的月亮間滑過一道長發飄飄的人影,那人影坐在輪椅中,揚起的手中在月色下反射出陰冷光線,目標竟是下方的兩位女子。
冷冉竹眼睛本就不好哪裏會看得到從天而降來的殺手,隻感覺一陣陰冷氣息傳來,令她心生不安隻是加快了雙手摩擦臂膀取暖。
“沒有信用的小人,納命來。”憑空響起一聲暴喝,帶著百靈鳥的清脆聲響卻在此刻教聽的人無法享受。
冉竹和穎冰陽齊齊抬頭循聲望去,冉竹隻看到一座巨大的黑影撞了過來,方向直指她的命門,心中大駭想往後退可雙腳早已僵住動憚不得。
“快走。”穎冰陽大叫道,她迅速起身下一刻又立即倒了下去。
那團黑影說話間轉眼就來到了冉竹麵前,在風中冉竹似乎聽到了咕嚕的轉動聲以及死亡的氣息。
就在這時,一層厚重的壓力將她裹了起來隔絕了寒夜冷意。未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離地往後急速退去,腰間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鉗製,那麼大的力氣似乎生怕這雙手的主人來不及救她散發出的害怕反應。
淡淡的木蘭冷香撲入鼻間,冉竹激蕩的心情瞬間冷了下來,倒口的感謝也咽回了肚子裏。
穎冰陽看到被裹成粽子一樣隻露出眼睛的冉竹被宣墨抱在懷裏脫離了危險,心中鬆了口氣,目光不由落到了停在她不遠處的殺手身上。
來人一身鵝黃色冬衣長裙,長發因為剛才的風吹而稍顯淩亂,精致的臉龐上一雙眸子正恨恨的等著冉竹,可讓穎冰陽更感興趣的是女子身下的那張輪椅。
“大膽,竟然敢暗殺聖女。你是誰,誰派你來的!”宣墨放下冉竹將其護在身後,威嚴喝道。
“這種沒有信用的人也配當聖女!剛才是我大意了,冷冉竹你以為有高手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別忘了我是誰!”
女子怒叫道,一雙晶亮的眸子迸射出足以將所有人焚燒的怒氣。
冉竹雙手掙紮將披風解開,從宣墨身後走出來,苦笑道: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