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臉色煞白,悲慟的眸光裏難以置信的望著宣墨。
“誤殺?”冉竹低低反問道,本早已血淋淋的傷口上仿佛被人撒了一把厚重的鹽,疼的她快要昏過去偏偏渾身恨火炙熱燒烤。
好一個輕描淡寫的誤殺,好一個一群黑衣人圍攻她的娘,卻是誤殺!
“小竹,此事錯綜複雜,稍後我會跟你解釋,要信我的話。”宣墨沉聲道,心中亦是對那群黑衣人憤怒滔天。
滿園寂靜,唯有空氣裏的火把偶爾發出霹靂作響,照的每個人的臉上忽的清晰又忽的黯淡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著冉竹,她的臉上,身上都是血,長發淩亂不已配著她那如死人一般的表情,恍若索命的女鬼。
她靜靜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婉兒,將流月彎刀緊緊握於手中。半晌,平靜的答道:“信。”
宣墨心底鬆了口氣,他知道小竹從不說違心的話,在這種情況下冉竹還相信他,教他不得不感動。他示意讓侍衛將婉兒屍體抬走,他攔著冉竹肩膀先行離去,自始自終冉竹未言一語更未作任何反抗。
海生跟在後麵,望了望婉兒的屍體,再看看冉竹僵硬行走的背影,心底一層憂忡浮起。
沒一會兒,桂花園再度陷入一片寂靜,死一般的血色暗夜被一束又一束的絢麗煙火衝淡消弭。
這一年的除夕夜,冉竹在城外萬佛寺裏渡過。
因婉兒不屬於皇族,又無人知曉她的住處,宣墨決定將她放入萬佛寺,以昭顯對此事的重視。
為了不驚動宮中兩位太後,宣墨大年初一得照常與她們用午膳,是故他在萬佛寺陪冉竹到清晨後留下海生作陪,先行離去。
臨出門前,海生跟了出來,宣墨望過去,不明所以。
“皇上,您不擔心我跟冉竹說些什麼嗎?”海生囁嚅道,生怕宣墨是一時忘記之前禁令回頭想起來又盤問他……
“你難道還看不出嗎?”宣墨望著萬佛寺四季常綠的萬年青,語氣裏不無凝重:
“小竹她已經恢複記憶了。”
“啊!什麼時候的事?”海生驚訝道。
“或許就是在昨晚,或許……”宣墨停頓了下,腦海中浮現出冉竹在玉曇殿的突然昏倒,沉聲道:“更早。”
冷風陣陣,偌大的空地上隻留下海生一人驚愕沉思,半晌望著天空憂心歎道:“今年真是多事之年。”
就在宣墨走後不到兩個時辰,一侍衛上來敲響了冉竹守候的靈堂大門,他走進去,看了眼自始都未曾轉下身子的冉竹,神態十分恭敬,跪在地上將紙條遞了上去。
冉竹接都未接,低眼看了下,毫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她抬頭深深的望著金絲楠木做的棺材,隨後雙手匍匐在地,平靜話語裏有著一絲顫抖:
“娘,您說使命不可違,女兒一定會好好遵循你的遺言。隻是這江山是時候需要換換血了,您在天有靈,一定也是同意女兒這麼做的。請保佑女兒!”
話畢,她伏在地上,口中碎碎念般,渾身發抖的厲害,唯有神色平靜而堅定。
大年初一,全民走親串巷全國放假,全年無休的朝廷官員更是趁這天好好休息一番。
唯有今年,黑壓壓的大殿裏站滿了平日來上朝的官員,甚而驚動了籌備午膳的兩位太後。
令他們連難得的假期都不休逼著宣墨來上朝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們要求宣墨認命冉竹為當朝聖女,安撫民心平息戰事,從而廢除失蹤多日的聖使沁玉。
宣墨怒不可揭,全力反對,但是這一次眾人意見一致,就連平日裏的反莫親墨派也希望宣墨能順應民意,任冉竹為聖女。
“聖使是朕派出去另有重要事情安排,不日即將回歸。至於他歸順南蠻一事簡直就是胡說八道,誰敢在外麵妖言惑眾,造謠是非,小心你們的腦袋!”
宣墨怒拍金龍椅,深邃目光冷冷掃過莫求雙,看到多日不上朝的莫尊景也在其中,心中怒氣更盛。
不用猜就知道,今天這場鬧劇是他們父子二人搞出,任冉竹為聖女,看來這就是他們利用冉竹的目的之一。
這番話讓滿殿嘈雜聲響陡然安靜了下來,卻隻是片刻,自門外響起一清冷聲響:
“在聖使回歸之前,我想我可以以聖女身份暫代聖使一職。”
眾人早已循聲回頭,殿門外披著紅裘披風的女子緩緩走了進來,昂首間與遠處高高在上端坐的宣墨四目對視。
那一身紅衣似火與她高舉的大拇指上的墨綠古戒閃耀了所有人的火熱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