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刻上她的名字?”冉竹不解道,心裏卻憋悶的慌。
若不是極為重要的人,誰會把一個人的骨灰戴在身上,可她卻不知道這人是誰。
“送她回來是你的心願,這墓碑的題名一直在等著你來為她親手刻上。“
宣墨輕聲道,心中對於露蟬的死,有些感慨。
對於冉竹的假死亡消息,他亦曾相信過,悲慟欲絕中早已把露蟬一事拋之腦後
或是記起了太多的事情,關於露蟬的點點滴滴再聯想到她的無辜慘死,任鐵硬心腸都會有所鬆動。
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是否就該身陷萬劫不複,甚而以死來畫上終結?
早有一旁的侍衛遞過來一把鋒利刻刀,冉竹接過,卻對著墓碑久久不曾下手。
她根本記不得這骨灰的人是誰,如何刻名字。可麵對著眼前的仇人,她下意識的想保護自己,隱瞞失憶的事情。
“冉竹?”宣墨見冉竹半蹲在石碑前,舉起的手猶疑不定,側臉上浮起平靜而茫然的神色令他覺得十分奇怪。
“請皇上通知她的家人來刻吧,她已經回了家鄉,我心中沒有遺憾了。“
冉竹起身,將刻刀還給了之前遞給自己的侍衛。
“露蟬她從小就沒了父母,據我調查,她的叔叔嬸嬸從小對她十分刻薄欺辱,你覺得她會願意讓她們來刻名字?”
宣墨沉聲道,對於冉竹出奇的冷靜心中泛起了絲絲探究。
他亦不是沒做過那樣的打算,隻是待他調查了露蟬的身世後,這才做了這個決定,卻不想冉竹淡漠的很,似乎並不領情。
冉竹眸中驚愕一閃而逝,腦海裏立馬浮現出昨夜那大餅臉似的女子,左一口右一口提著露蟬二字,甚而對露蟬和她出口謾罵侮辱,這樣的人如何配給露蟬題字!
可她,卻大言不慚的說露蟬在宮裏吃好穿好,雖然是刺激露蟬嬸嬸故意說的,可如今看到這無字碑,冉竹的心仿佛灌入了冷風,凍得她渾身發抖。
第一次,她知道沒有記憶的人是這麼痛苦,生命中或有太多重要的人被一一忘記,陰陽兩隔不相知。
一如她站在碑前就算知道了露蟬的名字,卻並不知道她於自己而言是有多重要,可心裏的疼卻在提醒著那些忘卻的過去!
她再次拿起刻刀,這一次未有猶豫,腦海裏甚而沒有想露蟬二字怎麼寫,便一筆一劃用力的刻了出來。
“露蟬……”冉竹望著墓碑上淺淺的四個字,腦袋裏一片空白,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宣墨伸手輕拍了冉竹的肩膀,隨即示意一旁的刻字師父按著冉竹的字體印記將“露蟬之墓”四字鑿深,另還刻上了露蟬死去的日子,這自然亦是宣墨親口傳述。
看到露蟬去世的時間,冉竹楞了下,原來她死去已有半年,可聽宣墨所說,最早也是三月前才剛剛下葬,而且他還說被燒毀嚴重,依著露蟬嬸嬸的話,那露蟬被燒毀之時應該是在宮裏……
到底她發生了什麼事情,遭到火燒酷刑?
宣墨拉著她離開的時候,她還在思考的露蟬死因,是故並未注意自己的手正被宣墨牽著。
而冉竹的順從,臉上的冷靜猶疑,令宣墨心裏剛剛消失的疑慮又浮了起來。
“去吧。”宣墨放開了冉竹的手,對著她說道。
冉竹驀地回過神來,見自己還在墳坡裏,隻是往裏走的更深了些。
她在原地挪動了兩步,心想宣墨是要讓她祭拜什麼人,自己從小在玄鎮長大,有死去的親戚什麼也是正常的。
化了雪的泥土地每走一步,都能踩下去一個深深的腳印,帶起滿鞋子的爛泥枯葉,她偷偷望了眼宣墨那滿是泥土沾著的金靴,心中亦有小小觸動。
這次她不敢在耍小聰明問宣墨,自己往前走著。她走著很慢很慢,沒走到一處墳坡前她都會不經意的看上一眼,希望能從這些字眼裏找到熟悉的感覺。
宣墨雙手背後,深邃目光早已一片糾結,他看著冉竹的雙腳毫不猶豫的越過她養父母的墳坡前,心中再也按耐不住,沉聲道:
“小竹,你走過了。”
“哦。”冉竹應了聲,急忙回頭,卻在下一步時陡然停住,望著宣墨如白楊挺立般的涼削身影臉色煞白。
宣墨定定的望著她,仿佛要將冉竹從裏到外要看透。
半晌,他靜靜問道:“這是多久的事情了?”
怪不得昨夜他帶她回屋裏,她一點激動心情都沒有,原來……
不記得了。